雙生樹的陰影在地面投下巨大的夾角,金屬樹干反射著仙女座星云的藍光,木質樹干則吸收著光線,呈現出深邃的墨綠。兩者之間的灰色漩渦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旋轉,將周圍的氣流扭曲成螺旋狀,偶爾有隕石靠近,便會被瞬間撕裂成兩半,一半被金屬樹的磁場吸附,一半墜入木質樹的根系,化作滋養土壤的養分。
“鏡像法則:所有能量進入漩渦都會被復制,正性能量強化金屬樹,負性能量滋養木質樹。”水晶片投射出分析報告,星圖上的鏡像苗圃光點呈現出詭異的對稱波動,“初代平衡者留下的世界樹本是平衡象征,卻因鏡像漩渦的異化,變成了‘正負放大器’——金屬樹過度吸收正性能量導致磁場紊亂,木質樹囤積負性能量引發根系腐蝕,兩者的失衡正在加速漩渦擴張。”
李陽能“聽”到雙生樹內部傳來的呻吟:金屬樹的枝丫因能量過載而發出金屬疲勞的脆響,木質樹的年輪里滲出黑色汁液,那是負性能量凝結的毒素。更令人心驚的是,漩渦中心隱約可見無數透明的影子,它們是被復制的能量殘響,每個影子都在重復著某種痛苦的動作,像是被困在永恒的循環里。
“是‘鏡像囚徒’。”星軌用觸手指向漩渦,透明軀體上泛起同情的波動。李陽通過水晶片“讀”懂了它的意思:這些囚徒是試圖破解漩渦的文明個體,他們的能量被漩渦復制后,本體與復制品陷入無休止的對抗,最終能量耗盡,意識卻被永遠困在漩渦中。
“看那里。”李陽指向金屬樹的頂端,那里有一個由能量構成的王座,王座上坐著個模糊的身影,周身環繞著閃電般的藍色能量——那是鏡像苗圃的“正極守護者”,一個被金屬樹能量異化的原生文明個體,他的意識早已被正性能量吞噬,只剩下維持能量擴張的本能。
而在木質樹的根系深處,有一團蠕動的黑影,不斷釋放出腐蝕周圍土壤的黑霧,那是“負極守護者”,與正極守護者同源,卻被負性能量扭曲成了寄生體,靠吸食生物能量存活。
“兩個守護者本是一體。”水晶片投射出初代平衡者的記錄,“鏡像苗圃的原生文明‘鏡族’能自由切換正負能量,初代平衡者選中他們作為世界樹的守護者。但在一次能量實驗中,鏡族首領為阻止漩渦擴張,強行將自身能量一分為二,正性能量化作金屬樹守護者,負性能量沉入木質樹根系,兩者失去平衡后,反而加速了漩渦異化。”
李陽望著旋轉的漩渦,突然想起父母影像里的一句話:“平衡不是拆分,是接納。正負本是一體兩面,強行割裂只會讓失衡加劇。”
他讓星軌在雙生樹外圍展開虛空能量網,防止漩渦進一步擴張,自己則帶著消防斧走向金屬樹。王座上的正極守護者立刻察覺到他的存在,藍色能量化作長矛射來,矛尖帶著撕裂空間的銳嘯——這是被放大百倍的正性能量,任何生物觸碰到都會瞬間被能量流撕碎。
李陽沒有硬接,而是側身躲過,消防斧的刃面反射著長矛的光芒,將其引向木質樹的方向。果然,長矛剛靠近木質樹,就被根系釋放的黑霧纏住,藍色能量與黑色毒素相互湮滅,爆發出刺眼的白光。
“他們的能量仍能相互中和。”李陽心中一喜,這證明兩者的本源聯系并未完全斷絕。他再次沖向金屬樹,這次沒有攻擊正極守護者,而是將水晶片貼在樹干上,釋放出溫和的五彩能量。
金屬樹的震顫突然變緩,藍色能量流的狂暴程度有所降低。正極守護者的身影出現了一瞬的清晰——那是個穿著銀色鎧甲的戰士,面容與鏡族的壁畫記載完全一致,只是雙眼被藍光覆蓋,失去了自主意識。
“你的負性能量伙伴在痛苦中掙扎。”李陽對著他大喊,聲音通過能量波動傳遞,“你以為強化正性能量能壓制漩渦?其實你們在相互喂養,讓失衡越來越嚴重!”
正極守護者的動作頓住了,藍色能量長矛懸在半空。漩渦中心的鏡像囚徒們突然躁動起來,他們的影子開始同步做出伸手的動作,像是在呼應李陽的話語。
就在這時,木質樹的根系突然暴漲,黑色藤蔓破土而出,纏向金屬樹的軀干。負極守護者的黑霧順著藤蔓蔓延,所過之處,金屬表面立刻生出銹跡。正極守護者怒吼一聲,藍色能量再次爆發,將藤蔓燒成灰燼,但金屬樹的枝丫也因此斷裂了數根,能量波動變得更加紊亂。
“必須同時喚醒兩個守護者。”李陽看向星軌,“用虛空能量包裹漩渦,暫時切斷正負能量的相互攻擊!”
星軌立刻調動所有虛空生物,透明軀體連成一個巨大的能量球,將雙生樹與漩渦完全包裹。虛空能量形成的屏障隔絕了正負能量的直接沖突,漩渦的旋轉速度明顯減慢,鏡像囚徒們的影子也暫時平靜下來。
李陽趁機沖向木質樹的根系,黑色藤蔓再次襲來,他揮動消防斧,用五彩能量將其凈化成無害的黑色粉末。越往深處,黑霧越濃郁,空氣中的負性能量幾乎凝成了實質,李陽的皮膚接觸到黑霧,立刻泛起刺痛感,像是被無數細小的針穿刺。
在根系最深處,他找到了負極守護者——那團黑影的中心,有一顆跳動的黑色心臟,心臟表面的紋路與正極守護者鎧甲上的圖案完全對稱。黑色心臟每跳動一次,就有一縷黑霧滲入土壤,木質樹的年輪便會多出一圈黑色印記。
“鏡族的本源能量還在。”李陽舉起水晶片,五彩光芒穿透黑霧,照亮了黑色心臟。心臟突然劇烈跳動,黑霧中浮現出負極守護者的真身——與正極守護者一模一樣的銀色鎧甲,只是表面覆蓋著黑色銹跡,雙眼流淌著墨色的淚水。
“為什么……不接納我?”負極守護者的聲音帶著破碎的回響,像是無數個聲音在同時說話,“正與負,本就該共存……”
李陽心中一震,原來負極守護者并未完全失去意識,他一直在等待被理解的時刻。“我不是來消滅你,是來幫你們找回平衡。”他將星藍草晶體放在黑色心臟旁,“這是能兼容正負能量的介質,愿意相信我嗎?”
黑色心臟的跳動漸漸平穩,黑霧開始收縮,露出下面銀色的鎧甲本體。與此同時,金屬樹頂端的正極守護者也做出了反應,藍色能量不再狂暴,而是化作柔和的光雨,滋潤著被黑霧腐蝕的樹干。
星軌的虛空能量屏障適時散去,雙生樹的能量開始產生新的流動:金屬樹的正性能量順著根系流入土壤,被木質樹吸收;木質樹的負性能量則沿著空氣傳導,被金屬樹的磁場中和,兩者在漩渦中心形成一道銀色的能量流,像一條連接正負兩極的紐帶。
“就是現在!”李陽對著兩個守護者大喊,“將你們的本源能量注入漩渦!”
正極守護者舉起長矛,藍色能量化作光柱沖向漩渦;負極守護者張開雙臂,黑色能量凝成漩渦與之呼應。兩種能量在漩渦中心碰撞,卻沒有相互湮滅,反而在星藍草晶體的調和下,形成一道黑白交織的太極圖案。
鏡像囚徒們的影子被吸入太極圖案,在能量流中漸漸融合,最終化作無數光點,重新回歸宇宙。雙生樹的金屬與木質部分開始相互滲透,金屬樹干上長出翠綠的枝葉,木質樹干上凝結出銀色的果實,灰色漩渦則收縮成一個黑白相間的能量核心,懸浮在雙生樹之間,像一顆平衡的星辰。
當最后一縷正負能量完成循環時,兩個守護者的身影在能量核心前重合,化作一個完整的鏡族戰士,他的鎧甲一半銀藍一半墨黑,雙眼清澈,帶著解脫的微笑:“感謝你,平衡者。我們被表象迷惑了太久,忘了失衡的根源從來不是能量本身,是我們對彼此的排斥。”
李陽看著重新煥發生機的雙生樹,木質樹干的黑色汁液已經消退,金屬樹干的裂紋也在緩慢愈合,能量核心的光芒穩定而柔和,將周圍的星空映照出太極般的紋路。水晶片上,鏡像苗圃的光點變成了穩定的銀黑色,旁邊標注著“平衡度85%,已達成動態平衡”。
“這才是世界樹該有的樣子。”李陽將水晶片貼在能量核心上,片體吸收著平衡的能量,星圖上的鏡像苗圃光點旁,多出了一個太極符號,與其他苗圃的標記形成和諧的整體。
鏡族戰士遞給李陽一塊半銀半黑的晶體:“這是我們的本源結晶,能幫你在失衡的能量場中快速找到平衡點。宇宙的平衡之路還很長,前面的‘虛無苗圃’會是更大的考驗——那里的文明試圖用絕對的虛無消除一切差異,卻導致能量徹底死寂。”
李陽接過晶體,它與水晶片接觸的瞬間,片體投射出虛無苗圃的影像:一顆灰白色的星球,表面沒有任何起伏,大氣層平靜得像凝固的玻璃,沒有風,沒有聲音,甚至沒有能量流動,只有絕對的死寂。
“他們認為‘無’就是終極平衡。”李陽喃喃自語,想起父母日記里的一句話:“絕對的平衡等于死寂,真正的平衡是動態的共生,允許差異,接納變化。”
星軌發出悠長的鳴叫,載著李陽緩緩升空。李陽回頭望去,鏡像苗圃的雙生樹已經長得更加茂盛,銀黑交織的枝葉在星風中輕輕搖曳,能量核心的光芒像呼吸般有節奏地明暗,將平衡的韻律傳遞給整個星系。
他知道,虛無苗圃的挑戰在于“喚醒”——如何讓一個追求絕對死寂的文明理解“動態平衡”的意義。這比調和沖突更困難,因為死寂的背后,往往是對混亂的極度恐懼。
但李陽的眼神里沒有猶豫。第一苗圃的星藍草在共生中綻放,第二苗圃的硅基族用晶體重構家園,第三苗圃的炎族在冰火共存中重生,第四苗圃的機械與生物找到了各自的邊界,第五苗圃的正負能量完成了和諧循環……每一次平衡的達成,都在為他積蓄著信念。
水晶片的星圖上,虛無苗圃的光點像一顆熄滅的星辰,等待著被重新點亮。李陽握緊手中的平衡晶體,感受著里面流動的銀黑能量,嘴角揚起堅定的微笑。
星軌加速穿過仙女座的星云,前方的虛無苗圃越來越近,灰白色的星球在星海中顯得格外突兀,卻又帶著一種詭異的吸引力。李陽知道,當他踏上那片絕對死寂的土地時,新的平衡之道將在“有”與“無”的邊界誕生。
而在遙遠的宇宙深處,那艘古老的播種船已經啟航,船身上的星圖隨著李陽的腳步不斷完善,那些曾經黯淡的光點,正一顆接一顆地重新亮起,像一串跨越時空的燈塔,指引著更多文明走向共生之路。
李陽的旅程,仍在繼續。他不知道終點在哪里,也不需要知道,因為平衡本身,就是永恒的進行時。當星軌的身影融入虛無苗圃的灰白色光芒時,他仿佛聽到了無數文明的低語,那些聲音穿過星塵,在他耳邊匯聚成一句話:
“平衡不是終點,是與萬物同行的旅程。”
虛無苗圃的灰白色土地在腳下延伸,沒有任何起伏,甚至連光線都顯得格外均勻——這里的恒星光線被大氣層過濾成單調的白,落在地面上,連影子都懶得留下。李陽踩在土地上,聽不到任何聲響,腳下的土壤像壓實的灰燼,既沒有植物根系的韌性,也沒有巖石的堅硬,只有一種介于存在與不存在之間的“虛無感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