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坐在駕駛座上，側臉在昏暗光線下輪廓分明，眼神鎖住她，補充了最后三個字：

“作為……紀念。”

宋顏顏的心跳徹底失控。她什么也說不出來，幾乎是落荒而逃，快步走進了單元門。

直到跑進電梯，靠在冰冷的梯壁上，她才大口喘著氣，手按在依然狂跳不止的心口。李偉最后那句話，和他那個眼神，在她腦海里反復回放。

紀念……他到底在紀念什么？

而車里的李偉，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后，并沒有立刻離開。他拿起手機，看著夾在手機殼后面的那張拍立得，照片上的宋顏顏，表情別扭，卻悄悄偏向了他。

他用手指輕輕彈了一下照片，輕笑自語：“跑得倒快。”

今晚，某些東西確實不一樣了。那根牽著彼此的線，似乎更緊了一些，拉扯的力道，也更清晰了。

李偉刷著朋友圈，手指停在了一條動態上。

是輔導員陳麗君發的。

沒有配圖，只有簡單一行字：“有時候覺得，呼吸都是錯的。”后面跟了個擁抱自己的表情。

底下零星有幾個同學的安慰評論，她都沒回復。

李偉看著這行字，皺了皺眉。他印象里的陳老師，總是帶著點溫和的疲憊，但做事認真負責，從沒在學生面前流露過太多負面情緒。這狀態，不太對勁。

他想起之前偶然聽說的，關于陳老師家里的一些事。

她那個家……又作妖了？

陳麗君關掉手機屏幕，將臉埋進臂彎里。

窄小的出租房安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。桌上，是吃了一半的泡面，旁邊攤開著記賬本，密密麻麻的數字，最后那個刺眼的負數，像在嘲笑她的無能。

二十萬。

這個數字像一座山，壓得她喘不過氣。

國慶回家那幾天，原本該有的放松蕩然無存。家里氣氛低沉，母親唉聲嘆氣，父親陰沉著臉。源頭是她大哥，開車不小心撞了人，對方要求賠償二十萬。

家里砸鍋賣鐵也湊不出這么多。父母的目光，最后像帶著鉤子，落在了她這個在城市里“有正經工作”的女兒身上。

“麗君啊，你哥他……唉，你認識的人多，想想辦法，先幫著借點？總不能看你哥進去吧？”母親的話說得小心翼翼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期盼。

“賠錢貨，養你這么大，關鍵時刻一點用都沒有！”父親的話則直接像刀子，剮在她心上。

賠錢貨。

這個詞，她聽了二十多年。

小時候，好吃的、好玩的，永遠是大哥和弟弟的。她穿親戚家孩子剩下的舊衣服，鉛筆用到短得握不住。

記得有一次，大哥搶了她的作業本撕著玩，她氣不過推了大哥一下，父親抄起掃帚就往她身上抽，罵她“沒規矩”、“敢跟哥哥動手”。

那時候我才八歲，我只是想保護自己的東西……為什么錯的永遠是我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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