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數字在腦海中回蕩——“12個時辰”。“因果追跡”,光是這個名字,就帶著一種無所遁形的壓迫感。林楓深吸一口冰冷的山間空氣,強行壓下因靈魂創傷和新獲感悟而有些激蕩的心緒。現在,沒有時間細細品味“薪火之室”的玄奧,生存是唯一的目標。
    “爸,醒醒。”林楓輕輕推醒林建國。
    林建國一個激靈醒來,眼中還帶著血絲和疲憊:“小楓,怎么了?”他隨即看到兒子雖然臉色依舊蒼白,但眼神卻比之前多了一種難以喻的沉靜,仿佛風暴過后深邃的海。
    “追兵有特殊手段,能追蹤我們走過的痕跡,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。”林楓簡意賅,沒有透露“秩序之鞭”和“因果追跡”的具體信息,那只會增加父母的恐懼,“我們必須立刻動身,去一個地方。”
    他沒有解釋如何得知那個地方,林建國也沒有問。歷經種種,他對兒子有一種近乎盲目的信任。他立刻點頭,輕輕喚醒周芳。
    周芳睡眼惺忪,身體依舊虛弱,但精神似乎好了一些。她看著丈夫和兒子凝重的臉色,懂事地沒有多問,只是努力支撐起身體:“我聽你們的。”
    沒有時間準備更多,三人將守陵人贈與的少量干糧和水帶好,在那三名年輕守陵人的帶領下,按照“引路人”指示的東南方向,再次踏上了逃亡之路。
    夜色是最好的掩護,但也讓山路變得更加難行。林楓靈魂受創,無法再如之前那般敏銳感知周圍環境,只能依靠那點新生的、與“鑰”碎片的微弱聯系,隱約感知著前方那所謂的“規則淤積”之地傳來的、一種混亂而扭曲的波動。這波動如同迷霧中的燈塔,指引著方向。
    林建國幾乎是將周芳半背在背上,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,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衣衫。三名守陵人則如同靈猿,在前方探路、清除痕跡,盡可能延緩可能到來的追蹤。
    “林楓兄弟,再往前,就是‘黑瘴澤’了。”一名叫石頭的守陵人停下腳步,指著前方隱約傳來腐殖質氣味和怪異嗚咽風聲的方向,臉上帶著明顯的忌憚,“那地方邪門得很,老一輩都說有進無出,地形復雜,沼澤遍布,還有……還有各種說不清的怪事。鳥飛進去都會迷路,指南針也會失靈。”
    “規則淤積……”林楓喃喃自語,看來“引路人”指的就是這里。正常物理規則的失效,正是高維規則在此地扭曲、沉淀的表現。對于依靠“因果”“秩序”等手段的追蹤者而,這里確實是天然的干擾場。
    “就是這里。我們必須進去。”林楓語氣堅定。
    石頭三人面面相覷,最終還是咬牙點頭:“好,我們送你們到邊緣。”
    越靠近黑瘴澤,周圍的植被變得越發怪異扭曲,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、如同金屬銹蝕又混合了腐爛氣息的味道。光線也似乎被某種無形的東西吞噬,變得昏暗異常。就連聲音也變得模糊不清,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棉花。
    到達澤地邊緣,腳下松軟粘稠的黑色淤泥已經開始散發出危險的氣息。零星的水洼冒著詭異的氣泡,水面漂浮著色彩斑斕的油膜。
    “只能送到這里了。”石頭看著眼前如同巨獸匍匐的沼澤,咽了口唾沫,“林楓兄弟,林叔,周嬸,你們……千萬小心!”
    林楓鄭重地向三人道謝告別。看著他們身影消失在來的方向,他才轉身,深吸一口氣,將意識專注于那絲與“薪火之室”的微弱聯系,試圖感知前方混亂規則中相對“安全”的路徑。
    “跟我走,每一步都踩在我的腳印上。”林楓低聲道,率先踏入了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色淤泥。
    一踏入黑瘴澤的范圍,林楓就感覺像是闖進了一個粘稠的、無形的力場。方向感瞬間變得模糊,耳邊充斥著各種扭曲的、意義不明的低語和回響,仿佛是無數破碎的規則在此地哀嚎。靈魂的創傷在這種環境下,似乎被放大了,傳來陣陣針扎似的刺痛。
    他必須全力維持與“薪火之室”的那絲聯系,才能勉強分辨出那混亂波動中,相對“平緩”的路徑。這路徑并非直線,而是蜿蜒曲折,有時甚至需要繞開一片看似平坦、實則暗藏殺機的沼澤。
    林建國背著周芳,緊緊跟在林楓身后,每一步都走得心驚膽戰。他感覺背上的妻子呼吸似乎變得有些急促,身體也在微微發抖。
&-->>lt;br>    “芳,怎么了?不舒服?”林建國焦急地問。
    “沒……沒事,”周芳的聲音有些虛弱,帶著一絲困惑,“就是覺得……有點悶,頭有點暈,好像……好像聽到很多人在很遠的地方說話……”
    林楓心中一凜。母親對這里的規則混亂有反應?是因為她身體虛弱,還是……與她眉心的秩序烙印有關?秩序與這里的“淤積”混亂,是截然相反的力量。
    他不敢怠慢,更加小心地引導著路徑。有時,需要踏過看似堅硬的土丘,那土丘卻在他腳離開后緩緩下沉;有時,需要緊貼著一片散發著惡臭的腐爛樹林邊緣行走,樹林中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窺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