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紓看著他那副仿佛被拒絕就會碎掉的模樣,所有關于“分寸”、“過度親密”的理智思考瞬間被拋到了九霄云外。
拒絕?
她現在滿腦子都是“我要是拒絕了他他該多難過啊”、“他這么孤獨好不容易有個朋友”、“不過是個稱呼而已我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”……
他那樣看著她,眼神純粹又帶著點懇求,讓姜紓根本說不出半個“不”字。
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有點干巴巴的,帶著認命般的妥協,細若蚊蚋地響了起來:
“……隨、隨你便吧。”
沈青敘似乎并不滿足于單方面的親密稱呼。他看著姜紓緋紅未褪的側臉,得寸進尺地繼續追問,聲音里帶著一種純然的好奇,仿佛真的只是在探討一個朋友間的禮儀問題:
“那你……該叫我什么?”
姜紓被他這沒頭沒腦的問題問得一愣,下意識地回答:“當然是叫沈青敘啊?”
連名帶姓,清晰明了,有什么問題嗎?
沈青敘卻搖了搖頭,那雙深邃的眼睛看著她,語氣認真:“不對。”
“哪里不對了?”姜紓被他搞得有點迷糊,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。
“叫‘阿敘’吧。”他直接給出了答案,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,仿佛這是一個再自然不過的要求。
姜紓的臉“轟”一下又熱了,連忙搖頭:“這、這樣不好吧……”
阿敘?這也太親昵了!只有家里特別親近的長輩或者……那種關系的人才會這樣叫吧?
朋友之間哪有用這種稱呼的?
見她拒絕,沈青敘向前逼近了一步。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,姜紓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、帶著草木清香的微涼氣息。他微微低下頭,視線與她齊平,那雙總是沒什么情緒的眼睛里,此刻清晰地映出她的慌亂。
他用那種帶著一點點困惑、一點點無辜,卻又步步緊逼的語氣說道:“有什么不好?我們不是好朋友嗎?”
“好朋友之間,稱呼親密一點,不是很正常的嗎?”他完美地復刻了剛才姜紓無法反駁的邏輯,然后,使出了殺手锏――
他的眼神稍稍黯淡了下去,聲音也低了幾分,帶著那種姜紓最無法抵抗的、被拋棄的小動物般的脆弱感:“難道……你真的沒有把我當作朋友嗎?”
又來了!又是這一招!
姜紓看著他這副模樣,明明心里知道這家伙大概率是故意的,可心臟還是不受控制地軟得一塌糊涂。拒絕的話在舌尖滾了又滾,就是說不出口。他那張漂亮得過分的臉配上這種表情,簡直具有核彈級的殺傷力。
她深吸一口氣,又緩緩吐出,像是下了什么巨大的決心。目光飄忽著不敢看他,聲音小得幾乎像蚊子哼哼,臉頰紅得能滴出血來:
“……阿……阿敘。”
兩個字叫得磕磕絆絆,含混不清,幾乎淹沒在風里。
但沈青敘聽到了。
他眼底那絲微弱的黯淡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亮、極深的光彩,像是幽深的古井里突然落入了星辰。他極其輕微地、滿足地彎了一下唇角,那笑容清淺卻真實。
“嗯。”他低低地應了一聲,聲音里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愉悅。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