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說這話時,眼神卻微微飄忽了一下。
姜紓沉默地看著她,沒有立刻接話。
藤伊的這番話,聽起來合情合理,甚至有些偉大,但不知為何,姜紓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,一種直覺上的不信任感縈繞在心頭。
見姜紓不說話,藤伊又往前湊近了些,壓低聲音:“周思然他們那邊,我已經都說好了。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了。如果你自己不愿意走,想留在這里陪著我哥哥,那我也不勉強你。”
“但是你要想清楚,他是絕不會離開這座寨子的,也絕不會真正放你離開。錯過了明天,你可能就真的要一輩子被困在這里了。”
姜紓的心猛地一縮。
藤伊的話像一把錘子,敲在了她最擔心的地方。
自由的誘惑,讓她心動搖不已。
她深吸一口氣,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:“可是……我們身上不是都被下了蠱嗎?尤其是周思然他們。如果我們就這么走了,萬一蠱蟲發作,該怎么辦?”
她身上也有情蠱,這也是她一直不敢輕易嘗試逃跑的最大顧慮。
藤伊似乎早就料到她會問這個,搖了搖頭,語氣肯定地說:“這個你不用擔心。他們身上的蠱,本就是為了明天的祭祀而準備的‘引子’。只要祭祀順利完成,那些蠱蟲自然就會失去效力,變得無害。”
她頓了頓,意味深長地看了姜紓一眼,“至于你身上的蠱嘛……”
提到這個,藤伊臉上的笑容反而更加明媚燦爛了幾分,甚至帶著點看好戲的狡黠:“我知道,你身上被下了情蠱,你不用擔心。那蠱蟲霸道,但反噬的代價只會由下蠱之人承受。只要你離他足夠遠,遠到情蠱之間的感應微弱到可以忽略,那蠱蟲對你就如同不存在一般,不會對你有任何傷害。”
這個答案大大出乎了姜紓的意料。
她一直以為情蠱是對自己的束縛,卻沒想到……代價竟是由沈青敘一人承擔?而遠離他,反而是解開這束縛的關鍵?
藤伊的話語,像是一把鑰匙,為她打開了一扇通往自由的門。
夜深人靜,姜紓睡得迷迷糊糊間,感覺到身側微微下陷,一個帶著微涼氣息的身體躺了下來。
不必睜眼,那熟悉的存在感告訴她,是沈青敘回來了。
他這幾日總是回來得很晚,姜紓白天醒來時,往往只能觸碰到身旁尚存余溫的床鋪,卻不見他的人影。
此刻,聽著耳邊逐漸變得均勻綿長的呼吸聲,姜紓才慢慢轉過身,在朦朧的夜色中凝視著他。
月光透過窗欞,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,他似乎累極了,連睡夢中眉宇都微微蹙著。
姜紓的心不由自主地軟了一下,鬼使神差地抬起手,指尖極輕地撫上他,動作帶著小心翼翼和憐惜。
睡夢中的沈青敘似乎感受到了這輕柔的觸碰和熟悉的氣息,無意識地朝她的方向蹭了蹭,發出一聲模糊的囈語,像只尋求溫暖和安撫的大型獸類。
這個依賴的小動作讓姜紓的心尖微微一顫。
她深吸了一口氣,復雜的情緒在胸中翻涌,有對他疲憊的心疼,有對未知明日的不安,有對自由渴望,也有對他這份深沉到偏執的情感的無力招架。
她就這么靜靜地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睡顏,不知不覺間,眼皮越來越沉,最終抵不過襲來的睡意,靠在他身側,也沉沉地睡了過去。
夜色濃重,將兩人交織的呼吸聲輕輕包裹。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