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褪去,天光未明,第一夜,風平浪靜。
第二日的清晨在平靜中到來。
果然如沈青敘所料,藤伊住所外的守衛又增加了七八個,如同鐵桶般將那里圍得水泄不通。
吊腳樓內,沈青敘比往常更早地喚醒姜紓。
沒有賴床,沒有迷糊,姜紓在微弱的晨光中沉默地坐起身,開始穿衣。
昨夜,沈青敘已將他的計劃說給姜紓聽了。
姜紓聽完后,沉默了足足半分鐘,最終只是輕輕嘆了口氣,嘴角扯出一個勉強的弧度:
“告訴我,你有幾分把握?”
沈青敘垂下了眼眸,罕見地有些不敢與她對視。
姜紓卻不允許他逃避。
她挪到他眼前,雙手捧住他的臉,迫使他抬起眼,目光直直地探入他深邃的眼底,執著地又問了一遍:“沈青敘,看著我,告訴我,你有幾分把握?”
沈青敘握住她的手,拉著她在床沿坐下,自己則單膝半跪在她面前,以一種近乎虔誠的仰視姿態,望進她盈滿擔憂的眼眸。
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:
“三分把握,可以全身而退;八分把握,會受些傷;但有十分把握……”他頓了頓,目光堅若磐石,“那就是,我都會從那里走出來,來見你。”
姜紓靜靜地凝視著他的眼睛,仿佛要透過那黝黑的眼睛,確認他說話的真實性。
在他的眼眸里,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完整的身影。
她沒有再追問,只是伸出雙臂,輕輕環住他的脖頸,將整個人埋進他懷里,聲音悶悶地傳來:
“你一定會出來見我的,是嗎?”
“是。”這次,沈青敘沒有任何猶豫,回答得不假思索,“我一定會出來見你。”
姜紓將右臉輕輕靠在他寬闊堅實的肩膀上,感受著他身體的溫熱,像尋求最后確認般低語道:“說話算話嗎?”
沈青敘將她更緊地擁入懷中,手臂收攏,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血。
他細密而溫柔的吻落在她纖細的脖頸上,帶著無盡的眷戀與承諾,聲音喑啞且無比鄭重。
“我永遠不會騙你。”
“永遠。”
姜紓輕輕“嗯”了一聲,在他懷里安靜了片刻,忽然帶著濃濃的鼻音,問出了一個壓在心底的問題:“阿敘,我是不是……成了你的拖累?”
沈青敘沒有說話,姜紓好奇抬頭去看他的表情,卻在他臉上看見了錯愕和不解。
良久,沈青敘才開口說道,
“你怎么會這么想?”
他的語氣帶著真切的困惑與心疼。
姜紓吸了吸鼻子,聲音帶著委屈:“如果我有能力,像時誦那樣,或者像藤伊那樣,我就能陪著你一起進去,而不是只能在外面……無能為力地等著你的消息。”
姜紓是驕傲的,但是此刻卻在承認自己真實的無能為力。
沈青敘喉頭來回滾動,想說的話在唇邊輾轉,最終只能化作眼底毫不掩飾的心疼。
他伸手,指腹一遍又一遍,極其溫柔地撫過她的臉頰,很久,他才低聲開口,每個字都帶著重量:
“沒有,從來沒有。”
他凝視著她的眼睛,一字一句道,“我從未覺得你是拖累。你這樣說,是在用刀剜我的心,知不知道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