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確認姜紓的呼吸變得均勻綿長,沈青敘才輕輕吁出一口氣,一直強撐著的偽裝緩緩卸下。
麻藥效力已經過去了,縫合后的傷口傳來陣陣灼痛和鈍痛,手臂沉重得幾乎無法移動。
他閉了閉眼,忍著不適,許久才勉強入睡。
然而,過了十二點,沈青敘在睡夢中開始無意識地蹙緊眉頭,呼吸變得急促,身體微微發燙。
姜紓心里記掛著沈青敘的傷勢,即便睡著也不安穩。
睡了不到兩三個小時,她就迷迷糊糊地醒來了。
病房里暖氣充足,她只簡單套了件白色的毛衣,就輕手輕腳地下了陪護床,走到沈青敘病床邊的小沙發旁邊,想借著夜燈的光看看他的情況。
這一看,心立刻揪了起來。
沈青敘臉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,眉頭緊鎖,睡得極不安穩。姜紓伸手探向他的額頭,觸手一片滾燙!
她立刻皺緊了眉,睡意全消,轉身快步走向護士站。
值班護士很快過來檢查,測了體溫,確認是傷口引起的發熱。
“先用物理降溫,冰袋敷著,溫水擦身,然后觀察看看。如果體溫持續升高,馬上叫我們。”護士交代道。
姜紓點點頭,立刻去取來冰袋,用柔軟的毛巾仔細裹好,小心地放在沈青敘身側和頸側幫助降溫。又去打了溫水,擰了毛巾,一遍遍輕柔地擦拭他的額頭、脖頸和手心腳心。
冰袋融化得快,不到一小時就需要更換。
姜紓就守在床邊,一個小時起身換一次冰袋,一遍遍用溫水擦拭。
病房里只開著一盞小夜燈,光線昏黃柔和。
沈青敘燒得迷迷糊糊,意識在夢境與現實的灼熱之間沉浮。
他能感覺到額頭上傳來的冰涼觸感,知道有人用溫熱的毛巾溫柔地擦拭,偶爾,他能費力地掀開一絲眼皮,朦朧中看到姜紓蹙著眉,小心翼翼忙碌的身影。
可沈青敘醒不過來,他只得繼續陷入昏睡。
可在這混混沌沌的高熱中,一個清晰無比的念頭撞進他心里:完了,沈青敘,你這輩子,算是徹底栽在她手里,再也逃不掉了。
就像情蠱一樣,困住的就只有他自己。
窗外的天色由濃黑轉為深藍,又漸漸透出灰白。
大概凌晨五六點鐘,姜紓不知第多少次伸手去探沈青敘的額頭。
這一次,掌心下的溫度終于降了下來,不再是那種駭人的滾燙了。
她一直緊繃的心弦驟然一松,幾乎是癱軟般地靠在了沙發上。
高度緊張后的疲憊如潮水般涌來,她就這么蜷縮在病床邊的小沙發上,幾乎瞬間就陷入了沉睡。
一個多小時后,沈青敘悠悠轉醒。
高燒退去,身體的沉重感和傷口的疼痛依然清晰,但頭腦卻清明了許多。
他第一眼就看向旁邊的陪護床。
空的。
沈青敘心下一緊,目光立刻搜尋,隨即定格在床邊的小沙發上。
姜紓就窩在那里,睡得并不安穩,眉頭還微微蹙著。
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,恰好落在她疲憊的臉上。
沈青敘靜靜地看著,心口酸軟脹痛,復雜難。
姜紓愛美,房間里各種瓶瓶罐罐擺滿梳妝臺,面膜幾乎每天不落,總說自己要當個“精致到老”的仙女。
可此刻,熬紅了眼睛,熬出了黑眼圈,狼狽地睡在逼仄的沙發里。
沈青敘慢慢地挪下病床,赤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,走到沙發邊,然后小心翼翼地蹲下身,就保持著這個有些吃力的姿勢,專注地看著她的睡顏。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