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等,等等,林笙,太快了,我……”
鄧雪瑩的話,沒有進入到林笙的耳朵里。
音樂的風格,在此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。
從那溫和的g大調,猛地墜入了如同風暴般的c小調。
林笙徹底接管了整首曲子。
他像一個瘋子一樣,將拉赫瑪尼諾夫的狂暴,李斯特的技巧和肖邦的悲愴。
全都揉捏在了一起。
鄧雪瑩徹底追不上了。
她只能呆呆地看著身邊的男人,偶爾下意識地輔上一兩個單薄的音符。
為什么……為什么會這么難受?
明明剛才還如同小溪潺潺,為什么現在……
他到底在做什么?他又看到了什么?
臺下的觀眾,很多也都揪起了心。
這到底是什么音樂……
鐘晚秋大師彈出的音色,是溫暖的。
是充滿了生命力的。
幾乎可以說是音色上的奇跡。
是飽含了她對這個世界所有美好的愛。
為什么她的孩子……
指尖流淌出的,卻是如此深不見底令人窒息的絕望?
那已經不是音樂了。
這簡直是靈魂被碾碎的聲音。
林笙......
在用這臺鋼琴。
親手碾碎自己母親的一切。
但到了最后。
他的動作變得舒緩。
在最激昂的狂想曲高潮瞬間,猛地轉入了一段極弱的尾聲。
人們這才意識到。
哦,他是在炫技。
不愧是大師的兒子。
當最后一個音符,如同嘆息般消散在空氣中的時候。
林笙在心里祈禱著。
不要出現掌聲。
這種演出,招致的應該是怒罵,是嘲笑。
是母親那冰冷,充滿了失望的眼神。
是那記狠狠扇在臉上的耳光。
他期待著。
耳邊能傳來一句母親的嘶吼。
但是可惜。
當第一個掌聲響起的時候。
無數的掌聲如同雷鳴般席卷了整個宴會廳。
掌聲越是熱烈。
那便代表著他母親的一切,被踐踏得有多徹底。
“林笙……”
鄧雪瑩轉過頭,看著正微微喘息的林笙。
林笙側過頭看著鄧雪瑩。
那雙總是帶著一絲笑意的眼睛里,此刻滿是冰冷。
然后他站起身,和鄧雪瑩一起牽著手。
向臺下的觀眾,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“去休息吧。”
鄧鴻志走了過來,臉上掛著勝利者的笑容。
“嘿嘿,我給你開了一個房間。合作的事……咱們明天再談。”
“這兒太悶了。”
“我會自己去找地方休息。”
林笙一邊毫不避諱地在所有人面前掏出一根煙。
一邊徑直往外走。
他叼著那根沒點燃的煙,走過了所有那些向他表示敬意、歡呼。
和對他母親表示惋惜的人群。
離開了這片聒噪之地。
他獨自走出了那奢華的宴會廳。
月色之下,外面是一片寧靜的景觀湖。
他想點燃那根煙。
但他的手卻抖得厲害。
他試了好幾次,卻連按下打火機的力氣都沒有。
就在這時,一陣高跟鞋踩在地上的清脆聲音。
由遠及近。
“林笙,你剛才……到底怎么回事?”
鄧雪瑩站在林笙的身后,問道。
此刻的他們,站在月光之下。
將身后所有的嘈雜與喧囂。
都關在了那扇金碧輝煌的大門之內。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