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思思立刻站起身。
身體也下意識地做出了攻擊的架勢。
整個人如同蓄勢待發的野獸。
和剛才那個溫婉嫻靜的模樣截然不同。
男人將食指豎在唇邊,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。
“安靜。你難得獲得的生活,也不想就這樣破碎,對吧?”
男人優雅地坐在了長椅上,然后對柳思思也做了一個“請坐”的姿態。
柳思思看了一眼阮浩的方向。
他似乎并沒有在意這邊,注意力全都被隊伍前方的那個新奇小吃所吸引。
“來吧,我剛剛結束了和一位老朋友的會面,不怎么順利。”
“現在也只是路過,來看看你過得怎么樣。”
“坐吧。”
柳思思咬著牙,指甲深深嵌入掌心。
但最后還是緩緩坐回到了椅子上。
“你為什么……你到底……對我做了什么。”
她的聲音在顫抖。
“我明明應該不認識你。但是為什么一看到你,一聽到你的聲音……”
“你就會無比抗拒,對嗎?”
男人摸著下巴笑了笑說道。
“一個由基因造就的人造生命,是對上帝的褻瀆,對自然的違背。”
“你本不應該存在。你難道忘記了自己的記憶存在過一段時間的空白嗎?”
“什……什么……”
“在孟先生將你和α買下來之后,你的情緒和思維模塊,一直處于一種基于最低功耗的休眠狀態。”
“換句話說,你只是一個被激活了基礎生命維持系統的生物容器,但認知與情感的核心矩陣,并未真正啟動。”
“完全稱不上是一個具備獨立人格的‘人’。”
“而幫你激活了所謂‘人’這個屬性的,是我。”
“你所有的性格,你的安靜,你的靦腆,你的溫和,以及你對他……”
男人朝阮浩的方向瞥了一眼。
“那種別樣的感情。”
“都是我給你的。”
“你……在胡說什么……你……”
男人臉上的笑容不變,他用一種平緩而又帶著詭異韻律的語調輕輕說道。
“潮汐之下的海妖,唱起遺忘的歌謠。當第一顆星辰隕落,牢籠的門,便會為你敞開。”
在聽到這些話的瞬間,柳思思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。
無數血腥黑暗,支離破碎的場景。
如同決堤的洪水,瘋狂地涌入她的腦海之中。
冰冷的刀鋒,黑洞洞的槍口。
溫熱的鮮血。
絕望的眼神,還有……站在那片尸骸之上面無表情的自己。
原來……
是這樣啊……
我曾經殺過人……
很多人。
我……是我……
“你曾經幫我做了許多事兒,極大地推進了我的實驗進程。”
男人滿意地看著她的反應。
“若不是孟先生一定要把你帶回去,或許我會一直將你留在身邊。”
“……你是來,銷毀我的嗎?”
柳思思的聲音,空洞而絕望。
“銷毀你?怎么會呢。”
男人溫和地說道。
“你雖然算不上完美,但卻是一個非常好用的工具。但是你別忘了。”
男人的表情依舊非常溫和,但眼神卻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。
“你和α不一樣。他的基因來自于更加優秀的一代造生子,所以他的情緒是天生的,是他自己造就的自己。”
“而你的一切,都是被我塑造的。”
“現在你回想一下自己曾經的一切。你對戰隊的感情,對α的感情,甚至于你剛剛萌生出的對家人的感情……”
“都是我賜給你的,現在你記得我是誰了嗎?”
“魔術師……”
柳思思緩緩地念出了這個名字。
“你是……孟先生一直在追殺的魔術師。”
“不。”
男人輕笑出聲。
“孟先生要殺的不僅僅是我。還有你,我的塞壬。”
“孟先生……知曉我的一切,他、他會幫我的……”
柳思思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“是嗎?”
男人反問道。
“在你接下來,會在萬眾矚目的賽場上,親手毀掉那個小魔術師的情況下,他還會原諒你嗎?”
“你說什么?!”
“噓。”
“安靜,塞壬。”
柳思思突然發現,自己完全無法違抗他的話語。
那是一種源自靈魂最深處的絕對服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