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王府深處,一處僻靜的院落內,天地精氣如潮汐般涌動,匯聚于產房之上,隱隱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。院外,一位身著錦袍,面容原本帶著幾分疏朗與些許浮華之氣的男子,正負手而立,看似平靜,但那微微顫抖的指尖和不時望向產房的目光,暴露了他內心的焦灼。
他便是石子騰,武王府的一位庶出子弟,修為在銘文境,于此地年輕一輩中不算頂尖,卻也尚可。只是根基,據他自己所知,確有幾分虛浮。
“哇——!”
一聲清亮至極,仿佛能滌蕩神魂的嬰啼驟然響起,打破了夜的沉寂。
緊接著,產房內驚呼聲四起,接生的嬤嬤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:“天啊!這孩子的眼睛……眼睛……”
石子騰心中一緊,再也按捺不住,身形一閃便已掠入房內。濃郁的血氣與生命精氣撲面而來,但他此刻無暇他顧,目光瞬間便被穩婆懷中那個襁褓吸引。
那嬰孩粉雕玉琢,周身有淡淡霞光繚繞,最引人注目的,便是他那雙眼睛。
清澈如黑寶石般的瞳孔深處,竟各有一點璀璨無比、宛若混沌初開時便已存在的古老光源在緩緩旋轉,衍化著生滅與造化!目光交匯間,石子騰甚至感到自身銘文境的修為微微一滯,神魂都似要被吸入那雙重瞳之中。
“重瞳……”石子騰喃喃自語,心中巨浪滔天。他早已從古籍中知曉,自己這一脈祖上曾有無敵的重瞳者誕生,但那已是太過久遠的傳說。難道今日,這等驚世駭俗的體質,竟誕生于他的子嗣身上?
就在他心神激蕩,目光與那雙重瞳緊緊對視的剎那——
轟!
仿佛九天驚雷炸響于靈魂最深處!一股完全不屬于他、龐大到無法形容的信息洪流,蠻橫地沖垮了他原有的認知,瘋狂涌入他的真靈深處!
劇痛!撕裂般的劇痛從神魂中傳來!
《完美世界》……石昊……荒天帝……上界……異域……界海……黑暗動亂……尸骸仙帝……
一幅幅破碎卻又連貫的畫面,一段段悲壯慷慨、可歌可泣的史詩,一個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……如同走馬觀花,又似烙印般深深銘刻入他的靈魂!
他看到了眼前這個重瞳之子石毅未來的坎坷與強大,看到了那位還未出生的侄子石昊的堅韌與輝煌,看到了九天十地的烽火,看到了無數英雄的悲歌,也看到了……自己那原本既定的、作為背景板般的模糊未來……
“呃啊——!”石子騰悶哼一聲,猛地抱住了頭,額頭上青筋暴起,渾身冷汗涔涔而下,銘文境的氣息都控制不住地外泄了一瞬,將房內的燭火震得明滅不定。
“子騰!”床榻上,臉色蒼白的雨柔擔憂地喚道,掙扎著想坐起來。
“無妨!”石子騰猛地抬手制止,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與顫抖。他強行壓下靈魂深處的翻江倒海和那龐雜無比的記憶沖擊,深吸了幾口氣,目光再次投向那嬰孩。
這一次,他的眼神徹底變了。
之前的驚喜、激動、乃至一絲身為父親的驕傲,此刻盡數化為一種難以喻的復雜情緒。有震驚,有恍然,有沉重,但最終,所有的情緒都沉淀下來,凝聚成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與……決意。
他小心翼翼地,近乎虔誠地從嬤嬤手中接過那個襁褓。孩子的重瞳已經隱去,變得如同普通嬰孩般清澈純凈,咿咿呀呀地揮舞著小手,似乎對他這個父親感到好奇。
抱著懷中這輕飄飄卻又重逾山岳的孩子,石子騰的心境經歷了天翻地覆的蛻變。
穿越者的真靈于此刻徹底蘇醒,并與這具身體完美融合。他知曉了一切,明白了自身的處境,也看清了未來那波瀾壯闊卻又危機四伏的宏大畫卷。
驕傲嗎?
自然是驕傲的。他的兒子是天生重瞳,注定要屹立于九天十地之巔,無敵于一個時代。
但……僅僅是驕傲嗎?
不!
一股更深沉、更原始的情緒在他胸腔中激蕩——那是屬于一個父親的不甘與守護之念!
我石子騰,難道就只能作為天才之父被提及?只能在兒子的光環下黯然失色?在未來那席卷諸天的黑暗風暴中,難道只能眼睜睜看著,甚至成為拖累,需要孩兒來回護?
原著中那模糊的軌跡,那作為配角甚至可能淪為反派的陰影,讓他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。
不!絕不止如此!
我要變強!不是為了稱霸天下,不是為了虛無縹緲的超脫,僅僅只是為了——能以父親的姿態,堂堂正正地站在孩兒身前,為他擋風遮雨!能守護這個家,守護所有我在意的人!而不是在未來某一天,需要毅兒,或是那個還未出生的荒天帝侄子,來為我血戰、為我悲慟!
父親的驕傲,豈能淪為無力的嘆息?
一個瘋狂而決絕的念頭,如同種子般在他真靈深處扎根,瞬間瘋長!
他現有的銘文境修為,看似不錯,實則根基虛浮,如同沙土之塔,前途有限。以此等根基,莫說守護,未來能否跟上孩兒們的腳步都是未知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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廢掉!必須廢掉!
斬斷過去的一切,舍棄這虛浮的修為,重頭再來!以覺醒的真靈為指引,以知曉的劇情為優勢,走出屬于自己的無敵路,探索那亂古法的真正極境!
這條路注定艱難萬分,痛苦無比,且前途未卜。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卻愈發熾盛。
他輕輕撫摸著石毅稚嫩的臉頰,聲音低沉而堅定,仿佛立下大道誓:
“毅兒,你天生神圣,注定無敵。為父……也不能落后太多啊。”
“否則,將來如何替你娘親,替你,去揍扁那些不開眼,敢招惹你們的混賬東西?”
懷中的石毅似乎聽懂了一般,眨了眨清澈的眼睛,小手抓住了父親的手指。
“王爺到!”院外忽然傳來侍從的通傳聲。
腳步聲響起,一股威嚴而強大的氣息迅速臨近。武王石恒,石子騰的父親,武王府的真正主宰,到了。
石子騰深吸一口氣,將懷中嬰孩小心交還給嬤嬤,轉身迎向來人。他臉上的所有掙扎、震撼、痛苦都已消失不見,只剩下平靜,以及深藏于平靜之下,那剛剛誕生的、磐石般的意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