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谷東側,那片被石昊發現的地脈節點處,氤氳的土黃色精氣如同薄霧般繚繞,帶著一股厚重、承載萬物的意蘊。月嬋面無表情地盤坐在一塊光滑的青石上,按照石昊的“命令”,被動地感受著那精純的土行精氣浸潤肉身。
神力被封,她無法主動吸納,但這濃郁而溫和的地脈精氣,依舊讓她感覺渾身暖洋洋的,連日來因郁結而略顯滯澀的氣血,似乎都順暢了幾分。她不得不承認,這地方對穩固根基、溫養肉身確實有好處,只是……一想到這是那混蛋的安排,她心中便升起一股別扭。
石昊站在不遠處,背負著那暗沉的青銅劍胎,目光并未刻意落在月嬋身上,而是掃視著周圍的地勢,似乎在琢磨著什么。清漪則安靜地坐在稍遠一些的溪邊石上,素手輕撥著清澈的溪水,目光偶爾掠過修煉中的月嬋和守護在側的石昊,眼神柔和。
一連數日,皆是如此。每日固定的時辰,月嬋便會默不作聲地來到此地打坐,石昊也總會“恰好”在附近演練拳腳或研究劍胎,清漪則多半相伴左右。三人之間語極少,氣氛卻不再像最初幾日那般劍拔弩張,一種微妙的平衡在沉默中逐漸形成。
這一日,石昊演練完一套拳法,額角見汗,走到溪邊掬水洗臉。清漪適時遞上一方浸濕的絲帕。
“擦擦吧。”她聲音溫柔。
石昊接過,胡亂在臉上抹了一把,嘿嘿笑道:“還是娘子貼心。”
清漪抿嘴輕笑,目光轉向依舊在青石上閉目打坐的月嬋,低聲道:“主身她……這幾日氣色似乎好了些。”
石昊順著她的目光看去,點了點頭:“此地精氣純厚,于她有益。她那功法偏陰寒,久了難免損傷根基,以此地陽和之氣中和,正好。”
他的聲音并未刻意壓低,清晰地傳入了月嬋耳中。月嬋睫毛微不可查地顫動了一下,依舊沒有睜眼,但緊繃的肩線似乎略微放松了一絲。
又過了片刻,石昊忽然起身,走到月嬋打坐的青石旁,從懷中取出一個用寬大樹葉包裹的東西,放在她身側。
“附近摘的‘玉漿果’,味道尚可,蘊含些許靈機,對你恢復有益。”他語氣平淡,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月嬋終于睜開眼,清冷的目光落在那包翠綠樹葉上,里面是幾枚龍眼大小、晶瑩剔透仿佛蘊藏著瓊漿玉液的果子。她認得此物,確實是一種罕見的靈果,有滋養肉身、平和心緒之效。
她嘴唇動了動,想硬氣地拒絕,但感受到體內那被地脈精氣滋養后傳來的舒適感,以及這幾日確實未曾再被刁難,那到了嘴邊的冷冷語,終究沒能說出口。她只是重新閉上眼,仿佛未曾看見。
石昊也不在意,放下果子便轉身走開,繼續去研究他的青銅劍胎。
清漪將這一幕看在眼里,眼中掠過一絲笑意。她走到青石邊,拿起那包玉漿果,輕輕放在月嬋觸手可及的地方,柔聲道:“主身,嘗嘗吧,昊他特意去尋的。”
月嬋依舊不語,但過了一會兒,還是伸出一只纖纖玉手,拈起一枚玉漿果,小口咬了下去。果肉入口即化,甘甜的汁液帶著溫潤的靈機滑入腹中,確實讓她精神微微一振。
日子便在這看似平淡的重復中悄然流逝。月嬋每日打坐的時間,不知不覺延長了一些。她雖仍不與石昊交談,但對清漪偶爾的搭話,不再是完全無視,偶爾會以極其簡短的音節回應。
這一日傍晚,三人如同往常一般準備從地脈節點返回住處。天空卻毫無征兆地陰沉下來,濃密的烏云翻滾,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砸落,瞬間便成了傾盆大雨。
石昊反應極快,神力微吐,在頭頂撐起一道光幕,將身邊的清漪護住。他看向幾步外的月嬋,猶豫了一瞬。
月嬋在他撐起光幕的瞬間,體內被封的神力下意識地想要涌動,卻徒勞無功。冰冷的雨水瞬間打濕了她的秀發和衣衫,勾勒出窈窕的曲線,讓她顯得有幾分狼狽和柔弱。她倔強地站在原地,沒有開口求助的意思。
清漪拉了拉石昊的衣袖,眼中帶著懇求。
石昊嘆了口氣,邁步過去,將光幕擴大,也將月嬋籠罩了進來。
“走,先去那邊巖壁下避避。”他說道,當先朝不遠處一處突出的巖壁走去。
清漪連忙跟上,輕輕拉住月嬋冰涼的手。月嬋身體一僵,下意識想掙脫,但感受到清漪手中傳來的溫熱和力度,以及頭頂那隔絕了風雨的光幕,她最終還是默許了,任由清漪拉著她,跟在石昊身后,快步走到巖壁之下。
巖壁下的空間不算寬敞,三人擠在一起,略顯擁擠。石昊站在最外側,維持著光幕,隔絕了外面嘩啦啦的雨聲和寒意。清漪站在中間,月嬋則緊貼著內側冰冷的巖壁。
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腥氣和雨水帶來的清新,也夾雜著三人身上淡淡的氣息。如此近的距離,甚至能聽到彼此輕微的呼吸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