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件多少錢?”
他指著坎肩問。
營業員是個二十來歲的姑娘,正收拾賬本呢,抬頭瞅了一眼:“35
塊。”
陳銘沒猶豫,掏出錢遞過去:“按我媳婦的尺碼來一件,她跟你差不多高,稍微瘦點。”
姑娘愣了一下,沒想到快關門了還能做成生意,趕緊找出件新的,疊得整整齊齊裝進紙袋里。
劉國輝在旁邊瞅著,也嚷嚷起來:“給我也來一件,跟他這同款的!”
姑娘笑著拿出件一模一樣的,劉國輝卻搖了搖頭:“我這尺碼得比他那大兩號,不然穿不上。”
姑娘
“哎喲”
一聲,開了句玩笑:“大哥,你這大身板子,指定是白白胖胖的吧?你對象可有福氣了,咱東北姑娘就喜歡高高大大的!”
說著,她真找了件大兩號的,遞了過來。
劉國輝捧著坎肩,笑得嘴都合不攏,跟得了寶似的。
倆人拎著東西走出國營商店時,天已經全黑了,塞北的殘陽早沉了下去,只剩下天邊一抹淡淡的橘紅,映著漫天飛舞的碎雪。
“走,回家!”
陳銘拽了拽劉國輝的胳膊,倆人踩著厚厚的積雪往村的方向走,身后的腳印很快被新雪填滿,只留下兩道淺淺的痕跡,在茫茫雪地里慢慢延伸開去。
等回到家之后,陳銘打算半路直接回爸媽家,然后把媳婦秀梅和孩子給接回來,但是劉國輝死抓著他不放。
“你明天再去唄,你媳婦在你爸媽家也虧待不了,再讓你爸媽多稀罕稀罕孩子多好。然后明天我整個馬車,到時候把你媳婦和孩子一起拉回來,省得你們往回走。再說這天都黑了,你得跟我去一趟,不然我不好意思送。”
劉國輝說到這的時候咧著嘴。
陳銘被劉國輝拽得胳膊肘子都酸了,這小子手上跟長了吸盤似的,攥著他的棉襖袖子不撒手,愣是把布料拽出幾道褶子。
“我說你松松手成不?”
陳銘甩了甩胳膊,瞅著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兒直樂,“不就是給我四姐送點東西?又不是讓你上刀山,緊張啥?”
劉國輝喉結滾了滾,手心里的汗把陳銘的袖子洇出一小片濕痕,聲音跟蚊子哼哼似的:“我……
我不是緊張,就是……
就是怕她不在家。”
話雖這么說,腳底下卻跟釘了釘子似的,離老丈人家大門口還有三步遠就停住了,倆眼直勾勾盯著那扇糊著報紙的木門,里頭透出昏黃的燈光,在雪地上投出個暖乎乎的方塊,倒顯得他倆的影子格外單薄。
“你看你那出息!”
陳銘照著他后背拍了一把,“我四姐今兒剛離完婚,能往哪兒去?指定在家貓著呢。再說了,她這會兒心里正堵得慌,你把禮物一送,說不定就緩過來了。”
劉國輝這才吞了口唾沫,點了點頭,可腳還是沒動。
陳銘沒轍,只能拽著他往院里走,積雪被踩得咯吱響,在這靜悄悄的夜里格外刺耳。
到了韓秀娟那屋門口,陳銘清了清嗓子,故意扯著嗓門喊:“四姐!在家沒?我跟國輝給你帶好東西了!”
屋里沒動靜。
陳銘又喊:“四姐!睡了?那我們可推門了啊!”
“嚷嚷啥?”
屋里終于傳出韓秀娟的聲音,蔫了吧唧的,沒了往日那股子亮堂勁兒,“在家呢,進來吧。”
陳銘推門的瞬間,一股子煤油味兒混著煤煙味撲面而來。外屋地黑黢黢的,里屋的門虛掩著,能看見點跳動的光。
“四姐,你咋不開電燈啊?”
陳銘一邊往里走一邊喊,“省那點電費干啥?眼睛都該瞅瞎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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