牛梗接過錢,捏在手里,想都沒想就點頭:
“那行,你去借點吧,先湊夠了再說。這事兒拖不得,老王家天天催呢,畢竟是咱給人做壞了東西。”
他頓了頓,又補充道:
“等我這月在磚廠的工錢結了,就能還上了,還能剩下點,正好快過年了,給孩子和你們買點年貨。”
陳雪萍數著手里的錢,忽然抬起頭,疑惑地看著他:
“不對啊,我前陣子不是給了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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塊錢,讓你先把年貨置辦點回來嗎?油鹽醬醋啥的都快沒了,你咋沒買回來?”
牛梗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了,眼睛眨了好幾下,張了張嘴,半天沒說出話來,手不自覺地把那把零錢攥得更緊了。
陳雪萍還想追問,陳銘忽然站起身,笑著走過去打圓場:
“嗨,多大點事兒,肯定是姐夫太忙給忘了。男人嘛,干起活來就啥都記不住了。”
他拍了拍牛梗的肩膀,力道不輕不重:
“回頭我跟姐夫一起去鎮上,我知道有家國營商店,年貨齊全得很,我前兩年的年貨都是在那兒買的。對了姐夫,你出來一下,我跟你說點事兒,關于買木頭的,我認識個熟人,能便宜點。”
說著,不等牛梗反應,就拉著他往外走。
到了院子里,冷風
“嗖嗖”
地刮著,吹得人腦袋疼。
陳銘從兜里摸出一包煙,抽出一根遞過去。
牛梗連忙擺手,往后躲了躲:
“我真不抽煙,你快收起來,讓你大姐看見就麻煩了,她最忌諱這個,說抽煙又傷身子又費錢,堅決不讓學。”
“姐夫,就別裝了。”
陳銘嘴角撇了撇,眼神里帶著點了然,“你那雙手,還有你身上這味兒,瞞得了別人,瞞不了我。”
他指了指牛梗的手:
“指頭上那層焦黃,可不是一天兩天能熏出來的,還有你身上這煙味,是‘大生產’牌的吧?這煙勁兒沖,一般人抽不慣。”
牛梗的臉
“唰”
地一下白了,嘴唇動了動,想說啥,卻沒說出聲,眼神躲閃著,不敢看陳銘。
猶豫了好半天,他才慢慢伸出手,接過了那根煙,手指有點抖。
陳銘掏出火柴,“嚓”
地一聲劃著,給他點上。
牛梗猛吸了一大口,煙卷
“滋滋”
地燒下去一截,他像是憋了好久,猛地吐出一口煙圈,臉上露出點陶醉又疲憊的神色,一看就是老煙槍的架勢。
他抽煙抽得特別快,幾口下去,一根煙就見了底,手指一彈,煙蒂落在雪地里,燙出個小黑點。
陳銘自己也點了一根,看著他這架勢,心里最后一點僥幸也沒了
——
在賭桌上混過的人都知道,抽煙這么猛這么急的,大多是在牌桌上練出來的,要么是贏了錢興奮,要么是輸了錢焦躁,抽起煙來跟搶命似的,哪有閑情逸致慢慢品?
“大姐夫,有些事,藏著掖著反而更難受。”
陳銘吐了口煙,語氣沉了沉,“你一個人扛著,扛得住嗎?你跟我大姐是一家人,有啥難處,該說就得說,別等到最后窟窿堵不上了,那才真叫麻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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