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手在抖,輕輕撫摸陳銘的臉
!
兒子臉色蒼白得像雪,嘴唇毫無血色,眼睛緊閉,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。
肩膀、胳膊、胸口全是傷口,鮮血浸透棉襖,凍得硬邦邦的。
“明兒!你醒醒!”
陳建國的聲音嘶啞得像破鑼,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,滴在陳銘臉上,“爸錯了!爸不該讓你一個人來!爸不該讓你冒這么大的險!你要是有事,爸咋向你媽交代啊?你要是有事,爸活著還有啥意思啊!”
他將臉貼在陳銘臉上,感受著兒子僅存的一點體溫,聲音里滿是絕望和自責:“明兒,你忘了小時候爸帶你去河里摸魚嗎?你忘了你說長大了要保護爸和媽嗎?你忘了還要接你大哥回家,一起吃團圓飯嗎?你醒醒,咱還要一起蓋新房子,一起過日子啊!”
陳建國抱著陳銘,身體控制不住地抖。
他想起兒子小時候的模樣
!
第一次學走路時跌跌撞撞撲進他懷里!
第一次上山砍柴背著小捆柴回來驕傲地說
“爸,俺能幫你干活了”!
第一次學會木匠活,拿出自己做的小木匣子,賣了七毛錢,拿回來驕傲的喊著:
“爸,俺以后能讓你和媽過上好日子了”
一幕幕在腦海閃過,每一個畫面都像刀子,狠狠扎在他心上。
“銘兒,你別睡!”
陳建國輕輕拍著陳銘的臉,聲音越來越低,帶著無盡哀求,“爸求你了,你醒醒!只要你能醒過來,爸以后啥都聽你的,再也不跟你發脾氣了!你醒醒,好不好?”
周雪峰看著陳建國的樣子,心里也不好受,他拍了拍陳建國的肩膀,哽咽著說:“大姐夫,你別太難過了,銘兒還有呼吸,咱們趕緊把他送到衛生所,大夫醫術好,肯定能救銘兒的!”
金國強也趕緊說:“對!咱們快送明兒去衛生所!我去牽驢車,咱們用驢車拉著銘兒,能快一點!”
陳建國這才像是回過神,小心翼翼地將陳銘抱起來,生怕碰疼兒子的傷口。
村民們趕緊找來一塊木板,鋪上新棉襖,將陳銘輕輕放在上面。
陳建國親自扶著木板一端,腳步踉蹌地跟著往山下走,嘴里還在不停念叨:“銘兒,堅持住,馬上就到衛生所了,馬上就好了……”
驢車在雪地里碾出兩道深深的轍印,車輪軋過凍硬的地面,發出
“咯吱咯吱”
的聲響,混著北風的呼嘯,在空曠的山林間回蕩。
陳建國坐在車轅上,雙手緊緊攥著韁繩,目光卻一刻不停地落在車廂里的陳銘身上,眉頭皺得緊緊的,嘴唇抿成一條直線
!
剛才兒子昏迷的模樣,還在他腦海里反復閃現,讓他心有余悸。
周雪峰坐在一旁,也時不時探頭往車廂里看,手里的煙袋鍋子早就滅了,卻忘了重新裝煙絲。
忽然,車廂里的陳銘手指動了動,緊接著,他猛地睜開雙眼,像被人拽著似的猛然坐直身子,眼神還有些渙散,下意識地環顧四周。
當看到陳建國和周雪峰熟悉的面孔時,他愣了愣,隨即咧開嘴,露出一個有些虛弱卻依舊爽朗的笑容:“爸,三舅,我咋在車上?熊瞎子呢?”
陳建國聽到聲音,渾身一震,手里的韁繩差點掉在地上。
他猛地轉過身,撲到車廂邊,一把抓住陳銘的肩膀,激動得聲音都在發抖:“明兒!你醒了?你終于醒了!感覺咋樣?哪兒疼不?咱們這就去鎮上的衛生所,讓大夫給你好好看看,你別擔心,爸在這兒呢,啥都不用怕!”
他說著,激動得忍不住猛晃了陳銘兩下,仿佛只有這樣,才能確認兒子是真的醒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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