巨大的舷窗外，無盡的墨色蒼穹里閃耀點點星光，下方城市的輝煌燈火漸漸變得模糊。

秦巍斜靠在寬大舒適的真皮沙發上，修長有力的雙腿交疊，姿態頗為放松。

他放下了平板電腦，手中端著一杯威士忌，琥珀色的酒液在水晶杯中晃動，折射出艙內柔和的燈光。

他最得力的特助程墨，正恭敬地站在一旁。

程助理跟隨秦巍多年，早已練就了頂級察觀色的本領。

他能敏銳地感知到，此刻的老板已經暫時從工作中抽離，情緒也算平穩。

這是一個匯報“非緊急”事務的絕佳時機。

程助理深吸一口氣，上前一步，將手中的平板遞了過去，屏幕上顯示著一份圖文并茂的簡報。

“董事長。”

他的聲音平穩而恭敬，沒有一絲多余的情緒。

“剛剛得到確認，之前在路上遇到的那輛蘭博基尼，駕駛者是‘ateliergiiovalenti’的創意總監，這是他的個人資料和近期媒體動向評估。”

秦巍沒有立刻接過平板，只是瞥了他一眼。

宛如被叢林里的猛獸盯上――

一股令人窒息的、沉重的壓迫感撲面而來。

程助理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。

但他知道，此刻絕不能退縮。

他看似不經意地，用一種陳述事實的、毫無個人色彩的語氣，補充了最關鍵的一句話：

“另外，喬治奧?瓦倫汀先生今年要發布的藝術膠囊系列，選定了四位不同人種職業的模特作為主題繆斯。其中，唯一的亞裔韓笑小姐，您今晚也見到了。”

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。

程助理能感覺到，老板那雙深邃如寒淵的黑眸里，閃過了一絲極其細微的、幾乎無法捕捉的情緒波動。

他不敢抬頭去看，只是繼續用平穩的語調，仿佛只是在完成例行匯報：

“韓笑小姐，也是之前在西京外國語那起校園沖突事件中，進行正當防衛的那位學生。”

“您之前在本部，曾經在徐總監那里看到過視頻。”

他說完，便垂下眼簾，靜靜地等待著裁決。

――之前還在車里的時候，他就敏銳感覺到，老板的目光在那個女孩身上停留的時間，稍微有點長了。

雖然可能也只是多了那么幾秒鐘。

但對于秦巍這種日理萬機、注意力還高度集中的人來說，哪怕是幾秒鐘，也是一個極其罕見的、值得深入挖掘的信號。

程助理也是老油條，自然明白自己該怎么做事。

他不會直接詢問老板是否對某人有興趣，這會顯得輕浮越界，也會讓他立刻丟掉工作。

但他仍然要行動。

他必須對老板那幾秒鐘的興趣做出反應，因為這是他職責的一部分――預判并滿足上司潛在的需求。

所以，他賭了。

賭老板對那個女孩多少會有一點感覺。

秦巍沒有說話。

他只是靜靜地看著程助理，那目光沒有溫度，卻帶著一種無形的、幾乎能將人靈魂凍結的壓力。

程助理越發緊張，感到自己的后背，瞬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。

就在他以為自己賭輸了，即將面臨雷霆之怒時，秦巍終于緩緩地伸出手，接過了那臺平板電腦。

程助理在心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。

他知道，自己賭對了。

秦巍低頭看著平板，修長的手指在屏幕間輕輕滑動，目光掠過那些浮夸的時尚報道。

最終定格在了韓笑的資料上。

是領取校服、制作學生證件時拍攝的照片。

少女素面朝天，那雙明亮的桃花眼里，帶著幾分不馴的倔強。

照片旁邊，是她的基本信息。

還有那段以一敵二的影像。

秦巍的指尖在播放鍵上懸停了一秒。

然后，輕輕點了下去。

平板電腦上閃爍的光芒，映照著男人那張輪廓深邃、英俊無瑕的面龐。

他看著視頻里那個輕盈利落的身影。

又回想起幾個小時前，在街頭敞篷車里那個笑得眉眼彎彎、甜美又鮮活的小姑娘。

兩個截然不同的形象，在這一刻，詭異地重疊在了一起。

秦巍低頭看著屏幕，許久沒有說話。

程助理垂手站在一旁，眼觀鼻鼻觀心，仿佛什么都沒看到。

但他已經明白了。

自家老板性子深沉，向來喜怒不形于色，鮮少情緒外露，能有現在這樣的表現，只說明一件事。

――從今晚開始，韓笑這個名字變得特殊了。

面前這位執掌著橫跨亞歐大陸商業版圖、一句話便能攪動資本市場風云的帝國君主，已經對她有了超乎常規的興趣。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