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里蘭學校的日子,在靈力的流淌和知識的汲取中飛逝。安娜如同一株移植到異星土壤的翠竹,頑強地扎根,汲取著靈力養分。她的進步令人矚目,那份來自東方的沉靜堅韌與獨特意念頻率,讓她在靈能構筑和生態共鳴課程上漸露鋒芒。然而,在情感這片陌生的領域,她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和格格不入。
安娜無法融入這種氛圍。根植于血脈中的東方含蓄,對“一生一世一雙人”的朦朧向往,以及對情感深度連接的執著,讓她面對這片情感“星塵云海”時,感到眩暈和本能的抗拒。她只想專注于學習和修煉,如同故鄉的竹,向往節節高升,而非枝蔓橫生。
然而,她那融合了東方神秘與異域風情的獨特美麗,如同回音谷中一道清冽的月光,不可避免地吸引了許多目光。男生們的追求帶著新黎明星特有的文明烙印:沒有死纏爛打,沒有威逼利誘,卻同樣帶著不容忽視的存在感和靈力層面的“親近”試探。
在靈能生態園,當安娜嘗試與一株敏感的“幽光蕨”建立共鳴時,一位三年級的學長凱爾悄然而至。他擁有強大的靈能親和力,身邊常年縈繞著溫順的靈能生物。他并未說話,只是釋放出一股溫暖、包容的意念流,試圖包裹安娜的意念,如同邀請她進入一個舒適的繭房。那意念中帶著明確的欣賞和親近的意圖,雖無惡意,卻讓安娜感到一種溫柔的窒息,瞬間打斷了與幽光蕨的脆弱連接。
“凱爾,”伊麗絲清亮的聲音如同利刃劃破凝滯的空氣,她不知何時已閃現到安娜身邊,赤紅的頭發因能量波動而微微飄起。她臉上掛著燦爛卻毫無溫度的笑容,親昵地挽住安娜的手臂,一股灼熱但極具保護性的意念屏障瞬間在安娜周圍形成,巧妙地隔開了凱爾的暖流。“安娜正在和這株小海羞進行深度交流呢,你的‘熱情’差點把它嚇枯萎了。去找你的水母玩吧,它們更需要你的‘溫暖’。”她的話語帶著馬里蘭陽光特有的調侃,卻有著不容置疑的捍衛意味。
凱爾微微一怔,隨即優雅地欠身,笑容依舊溫和:“抱歉,艾娃,安娜。是我唐突了。安娜小姐的意念頻率確實令人著迷。”他深深看了安娜一眼,那眼神中帶著尊重,卻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遺憾,隨后便轉身離去。
深夜的校園,萬籟俱寂。單人宿舍里,空氣里彌漫著沐浴后殘留的、混合了星塵植物精華的淡淡竹葉清香-----那是她特意調制的,一絲故鄉的氣息。
安娜沒有穿戴任何服飾。在這個高度文明、對身體毫無羞恥感桎梏的世界里,獨自一人時,衣物是多余的束縛。她像一尊玉雕,斜倚在柔軟的床榻上。微弱的睡眠燈光勾勒出她身體的輪廓,流暢的肩線,微微起伏的胸脯,纖細卻蘊含力量的腰肢,以及修長雙腿延伸出的優美弧度。皮膚在弱光下泛著珍珠般細膩的光澤,那是靈力浸潤和年輕生命共同雕琢的杰作。
然而,這具被燈光親吻、被星塵滋養的美麗軀殼內部,卻并非一片寧靜的星海。失眠如同無形的藤蔓,纏繞著她的思緒。
白天的喧囂褪去,回音谷的竹林結界帶來的力量感也暫時蟄伏。此刻,那些被理智和修煉壓制下去的、屬于“安娜”而非“修行者”的念頭,如同水底的暗流,悄然翻涌上來。
艾娃那毫不掩飾的、關于她最新“靈伴”的興奮低語;伊麗絲平靜敘述某個“智性伴侶”在靈能算法上的突破時,眼中一閃而過的欣賞光芒……這些片段不受控制地在腦海中回放。她們談論這些時,如同談論一場精彩的靈能實驗或一次美妙的星塵旅行,自然、坦蕩,帶著純粹的生命探索意味。
安娜翻了個身,絲綢般的黑發鋪散在枕畔。她不想。她真的不想陷入那種情感模式。那無數次的親密接觸,靈與肉的短暫交融,像星塵云一樣聚散無常……這在她根深蒂固的意識里,是“輕浮”,是“危險”,是對某種神圣連接的褻瀆。她渴望的,是地球古老傳說里那種“一生一世一雙人”的篤定與深沉,是靈魂唯一的錨點,是漫長歲月里相濡以沫的厚重。可在這個星球,這種想法如同她這個人一樣——是異類,是孤獨的島嶼。
二十歲的身體,在地球標準下早已完全成熟,在此地星塵能量滋養下更加生機勃勃體……它有著自己的記憶和渴望。指尖沿著腰側柔和的曲線緩緩上移,掠過肋骨下方微微凹陷的旋渦,最終停留在心口下方那飽滿柔軟的弧度邊緣。
這悸動讓她心頭一跳,指尖像被燙到般微微蜷縮,卻沒有離開。
“嗯……”一聲極輕的、如同嘆息般的嚶嚀,不受控制地從唇齒間溢出。這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,讓她自己都嚇了一跳,臉頰瞬間滾燙起來。仿佛做了什么天大錯事。
心情慢慢平靜,她關掉夜燈,與黑暗共眠。還是沒有睡意,她突然想到了奶奶臨走時送她的泥土。
“到了先把土放床頭。”奶奶枯瘦的手拍著她的手背,“想家了聞一聞。”
奶奶現在怎么樣了?沒有自己的消息,該是多么著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