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一倉的陰冷與業火的余燼仿佛還附著在衣角,三人已置身于北京城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氛圍中。
謝家的宅邸鬧中取靜,高墻深院,飛檐斗拱,透著一股歷經風雨沉淀下的世家雍容,與新月飯店的外露奢華截然不同。
“總算把這檔子糟心事了了。”黑瞎子伸了個大大的懶腰,骨骼發出噼啪輕響,臉上又掛回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。
他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沈野,“野子,正好到京都了,之前去長白山前可說好的,回來就去小花兒那兒把尾款結了!這東奔西跑的,耽誤好幾天了,黑爺我都要喝西北風了。”
沈野瞥了他一眼,知道這家伙窮是常態,但更多是想借著由頭去看看謝雨辰那邊的動靜,順便打打秋風。他微微頷首,并未反對。張起靈更是無可無不可,安靜地跟在身側。
通報之后,三人在謝家管事的引領下,穿過幾重庭院,來到了謝雨辰慣常待客的書房。書房布置得極為雅致,博古架上陳列著古玩玉器,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。
謝雨辰正坐在窗邊的黃花梨木書案后,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粉色襯衫,眉眼精致依舊,只是眼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與凝重。
見到三人進來,他起身相迎,目光在沈野和張起靈身上快速掃過,最后落在黑瞎子身上,語氣帶著熟稔的嫌棄,卻也沒什么真火氣:“臭瞎子,催命似的催,少不了你的。”說著,將一個厚厚的信封推到了桌邊。
黑瞎子嘿嘿一笑,毫不客氣地拿起信封掂了掂,順手塞進懷里:“還是花兒爺爽快!”
謝雨辰沒再理他,看向沈野和張起靈,神色正式了許多:“沈先生,張先生,此行還順利嗎?”他消息靈通,新月飯店的動靜或許能瞞過外人,但絕瞞不過他。
“了些舊怨。”沈野簡意賅,并未多提細節,轉而問道,“你這邊如何?”
提到這個,謝雨辰好看的眉頭蹙起,語氣沉了下來:“不太妙。謝連環,跑了。”
黑瞎子剛找到個舒服的姿勢癱在太師椅里,聞挑了挑眉:“喲嗬,滑不溜手啊這家伙。”
沈野神色不變,仿佛早有預料,只淡淡說了句:“抓回來便是。”
謝雨辰嘆了口氣,走到窗邊,看著庭院中的假山流水:“談何容易。謝連環經營這么多年,暗地里的勢力盤根錯節。我最近清查才發現,就連謝家內部,也被他安插了不少暗樁。最關鍵的是,他現在和無三省共用‘無三省’這一個身份。”
他轉過身,臉上帶著無奈與棘手,“總不能見到一個‘無三省’就抓,抓對了還好,抓錯了……”后果不堪設想,不僅會打草驚蛇,更可能直接破壞無邪那邊的局面,甚至引發無謝兩家的直接沖突。
書房內一時沉默。這確實是個難題,謝連環就像一條藏在陰影里的毒蛇,借著無三省這層皮,進退自如。
沈野端起旁邊管事剛奉上的清茶,抿了一口,放下茶杯時,眼中掠過一絲冷光。“既然如此,那我便再送你一份大禮,助你清理門戶。”
謝雨辰目光一凝:“請講。”
沈野不答反問,聲音平穩卻帶著洞察人心的力量:“小九爺,你可曾想過,二十年前,你爺爺謝九爺,老謀深算一世,臨了臨了,聽聞最看好的兒子謝連環‘去世’,謝家主脈眼看絕后,他當時是什么心境?還有,他那些……好兒子們,怎么就那么巧,在短時間內,全都死絕了?而你接手謝家時,賬面上,當真是干干凈凈,只剩個空殼子了吧?”
一連幾個問題,如同驚雷,炸響在謝雨辰耳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