帳篷內的空氣，在沈野揭開了那血淋淋的棋局后，沉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。

謝雨辰低垂著頭，燈光在他精致的側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，看不清表情，只有緊握成拳、指節泛白的手，透露著他內心翻江倒海般的震動與冰寒。

黑瞎子眼中閃爍的復雜光芒。唯有沈野與張起靈，一個平靜無波，一個沉默如山，仿佛剛才所述不過是一段與己無關的舊聞。

良久，謝雨辰才緩緩抬起頭，眼底那些許的迷茫和脆弱已經被徹底壓下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屬于謝當家殺伐果斷的冷冽。

他看向沈野，聲音恢復了平日的清冷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：“沈先生，告訴我這些，想必不止是為了讓我做個明白鬼。你需要我做什么？或者說，我們能做什么？”

沈野對于他如此快速的調整和直指核心并不意外。他需要的，從來不是需要被保護的弱者，而是能在狂風暴雨中并肩而立的盟友。

“小九爺，舊日的棋局已然腐朽，破局需要力量，更需要清理門戶的決斷。”他手腕一翻，不知從何處取出一疊材質特殊、以朱砂繪制著繁復紋路的符箓，輕輕放在兩人之間的地面上。

“合作，自然建立在互利的基礎上。”沈野語氣平淡，仿佛在談論一樁尋常生意，“我可以幫你，更快地清理門戶，真正完全地掌控謝家，讓你不必再時刻提防來自背后的冷箭。”

“這些符箓，作用各異。”

沈野指尖點過其中幾張淡金色的符箓“‘辨忠符’，貼身攜帶，若遇心懷叵測、暗藏惡意之人，符箓自生感應，或微熱，或輕顫，助你識別身邊魑魅魍魎。”

他又指向另外幾張泛著青光氣息更為玄奧的符箓“‘尋蹤符’，只要找到一個汪家人，以血脈為引，可助你找到那些刻意藏匿起來的‘蛀蟲’。”

最后，他特意將兩枚與之前給阿寧那枚相似的三角符箓推到謝雨辰面前：“‘尋親符’，或許能幫你找到一些……你以為早已不在的，真正的謝家血脈。”

“還有這幾張，‘金剛護身符’可擋尋常邪祟刀兵一擊，‘清心符’能助你在幻術或精神干擾下保持靈臺清明……”

他一一點明符箓功效，種類不多，卻極為實用，直指謝雨辰目前面臨的核心困境——內部清理與自身安全。

謝雨辰的目光掃過那些看似普通卻蘊藏著玄奧力量的符箓，眼神微動。這些東西，確實是他目前最需要的，能省去他無數麻煩和風險。

“條件？”謝雨辰抬起頭，聲音因為激動和克制而略顯沙啞，他深知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，尤其是與沈野這樣的人打交道。

沈野抬眼，目光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銳利：“我要那些被藏起來的謝家人，他們名下掌控的、屬于舊九門謝家的全部財產。包括但不限于現金、古董、地產、以及所有隱秘的產業和渠道，每一分，每一厘。”

黑瞎子在一旁聽得倒吸一口涼氣，咂舌道：“野子，你這手筆……夠黑啊！這是要抄了謝家的老底兒？”

沈野沒有理會他的調侃，看著謝雨辰，繼續道：“這不是向你個人索要的報酬。這是九門謝家，為當年參與算計張起靈，所必須付出的代價之一。”

他將這份索取，直接拔高到了清算舊債的層面。

出乎意料的是，謝雨辰幾乎沒有猶豫，干脆利落地點頭：“可以。”

他的反應讓連張起靈都微微側目。

謝雨辰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，帶著幾分自嘲和決絕：“現在的謝家，是我謝雨辰一點一點從爛泥潭里打拼出來的，每一分根基都浸著我的血汗。那些被藏起來的、見不得光的‘遺產’，本就是舊謝家骯臟計劃的產物，與我何干？能用這些腌臜之物，換來我眼前清凈和未來安穩，很劃算。”

他看得無比透徹，那些所謂的“家族遺產”，不僅是燙手山芋，更是連接著過去那盤大棋的鎖鏈。與其留著它們時刻提醒自己棋子的身份，不如用來換取真正的自主和強有力的盟友。

他伸出手，鄭重地將那疊符箓收起，貼身放好，仿佛接過的不是輕飄飄的紙張，而是一份沉甸甸的承諾與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