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再看無邪，而是徑直走向死死抱著云彩、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胖子。無邪下意識地想伸手阻攔，重復他那套“風險論”。

沈野甚至沒有側身，只是抬起一只手，用一股巧勁，看似隨意卻又不容抗拒地格開了無邪伸來的手臂。那動作輕描淡寫，卻讓無邪感覺手臂一麻，后續的話也被堵了回去。

他蹲下身，與幾乎崩潰的胖子平視，目光落在云彩腳踝那觸目驚心的傷口上。他的眼神專注而冷靜，沒有絲毫胖子那樣的慌亂，也沒有無邪那樣的算計。

“但是，無邪，”沈野一邊伸出兩指，輕輕搭在云彩的頸動脈上，感受著那微弱欲斷的搏動，一邊頭也不抬地繼續說道，聲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，“這世上的路，不止一條。你選了你認為最‘正確’的，無可厚非。”

他指尖微動，一股溫和卻堅韌的內息如同涓涓細流，悄然渡入云彩心脈，護住那即將熄滅的生命之火。同時，他抬起眼，目光再次掃過無邪，那眼神深邃，仿佛能看穿他所有自以為是的“理性”。

“而有些人，有能力，也愿意，選另一條。”沈野的語氣依舊平淡，卻帶著一種難以喻的力量，仿佛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，“一條或許更麻煩，更危險，甚至在你看來‘愚蠢’的路。不為別的，只求四個字…”

他頓了頓，一字一句，擲地有聲：

“問心無愧！”

“因為，”沈野的嘴角再次勾起那抹淡淡的弧度，這次帶著一絲睥睨與自信，“我們有能力，承擔得起任何后果。”

話音落下的瞬間，他并指如風，迅速在云彩心口和幾處大穴連點幾下，那渡入的內息驟然加強，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，強行穩住了云彩急劇惡化的生機。

雖然少女依舊昏迷，臉色青紫未退，但那原本如同風中殘燭般的呼吸，似乎稍微平穩了一絲。

這一幕，與之前無邪冷靜分析“放棄是最優解”的畫面，形成了無比鮮明、無比殘酷的對比。

胖子清晰地感受到了云彩身體那細微的變化，他猛地抬頭，看向沈野的眼神充滿了無法用語表達的感激和重獲希望的狂喜，嘴唇哆嗦著，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，只是死死抱著云彩，眼淚流得更兇。

而無邪，則僵立在原地，如同被一道驚雷劈中。沈野那番話，每一個字都像重錘，敲打在他那顆被“理性”和“計劃”層層包裹的心臟上。

“問心無愧”和“承擔后果”，他忽然發現，自己在做出“放棄”決定時，考慮的從來只是計劃的成敗、隊伍的安危，卻獨獨忽略了胖子的感受，忽略了那條鮮活的生命可能帶來的、無法用利弊衡量的東西。

他看著蹲在地上專注救人的沈野，看著旁邊沉默守護、眼神卻明顯透著贊同的張起靈，再看看抱著云彩、仿佛重新活過來的胖子，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立感，如同冰冷的潮水，瞬間將他淹沒。

他以為自己選擇了最正確的路，卻在這一刻，被沈野用最直接的方式證明，他失去的，遠比得到的要多得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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