塌肩膀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精氣神,癱在腐葉與泥土之中,那雙曾充滿偏執與瘋狂的眼睛,此刻只剩下無盡的茫然與空洞,呆呆地望著林間稀疏漏下的、破碎的天光。
張起靈那句“等你變得足夠強”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,漣漪之下,是更深沉的、關于自身無能與過往失敗的殘酷映照。
他不再看沈野四人,仿佛他們已經與這片森林的其他背景融為一體,不再是他需要以命相搏、阻止的外人。
沈野看了一眼塌肩膀的狀態,確定他短時間內不會再構成威脅,甚至可能永遠沉淪在這被戳破的執念廢墟里。
他對著張起靈、黑瞎子、謝雨辰微一頷首,率先轉身,沿著來時的方向,準備離開這片彌漫著失敗與沉重氣息的林地。
黑瞎子咂咂嘴,似乎對這場戰斗,如此虎頭蛇尾的結束有些意猶未盡,但還是利落地跟上。
謝雨辰收起龍紋棍,清冷的目光最后掃過塌肩膀那蜷縮的身影,沉默地轉身。
張起靈則是最后收回目光,那片沉寂的眼底,看不出對這位族人是憐憫還是其他,只是平靜地轉身,跟上沈野的步伐。
四人默不作聲地往回走,林間的氣氛顯得有些沉悶。剛剛揭開的,只是“張起靈”這個名字背后無盡沉重的一個縮影。
就在他們走出約莫十幾丈遠,身影即將被茂密的樹木完全遮擋時,身后,那個癱軟在地的身影,卻極其微弱地、仿佛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氣,擠出了幾個模糊不清的字音:
“……在……水里……”
聲音輕得如同嘆息,幾乎被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掩蓋。
但走在最后的張起靈,腳步猛地一頓。
他霍然轉身,目光如電,穿透林木的間隙,精準地釘在依舊蜷縮在地上的塌肩膀身上。
塌肩膀說完這三個字,仿佛徹底耗盡了所有,頭一歪,昏死了過去。
“水里?”黑瞎子耳朵極靈,也聽到了,他停下腳步,扶了扶墨鏡,臉上露出詫異,“什么在水里?那破樓?”
沈野和謝雨辰也停下了腳步,轉過身,看向張起靈。
張起靈沒有立刻回答,他站在原地,眉頭微微蹙起,那雙總是空茫或沉寂的眸子里,此刻正有無數破碎的光影飛速掠過,像是在極力捕捉著什么。
他抬手,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,似乎在抵抗某種因記憶碎片強行涌入而帶來的眩暈感。
“小官?”沈野上前一步,語氣帶著詢問,但并沒有催促。
幾秒鐘后,張起靈眼中的混亂光影漸漸平息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帶著確認的清明。他放下手,看向沈野,語氣肯定:
“入口,在水下。”
他沒有解釋更多,但這句話本身,已經足夠石破天驚。
“水下?!”黑瞎子怪叫一聲,“啞巴,你沒記錯吧?誰家祖墳修水底下?這防水工程得做到猴年馬月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