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霧還未散盡,三人已收拾妥當,離開了那處庇護一夜的巖棚。根據地圖和昨日的判斷,廢棄獵道的真正終點就在前方不遠。
取而代之的,將是一條由山洪和歲月沖刷形成的天然溝谷,那是通往“鼎”形標記核心區域的最后一段自然通道。
果然,在劈開最后幾叢糾纏的荊棘后,眼前豁然開朗,一條深邃寬闊的溝谷橫亙在前。
兩側是近乎垂直的、布滿水蝕痕跡和頑強灌木的巖壁,谷底則鋪滿大小不一、被水流磨去棱角的卵石,一條清澈但水勢不弱的溪流嘩嘩流淌其間。
空氣明顯比林中流通,帶著水汽的清新,但溝谷上方仍被濃霧籠罩,只露出一線模糊的天光。
“就是這兒了。”黑瞎子對照地圖,又看了看地形,“順著這條溝谷往上走,大約一天路程,就能接近地圖上那個‘鼎’的中心區域。這溝是自然沖刷出來的,比在密林里鉆來鉆去好走,就是得注意山洪,雖然這季節不像雨季。”
沈野觀察著溝谷的地勢和巖壁上的水線痕跡:“最近沒有大規模山洪的跡象。不過地氣在此處匯集又分流,確實活躍。走吧,保持警惕。”
三人下到谷底,踩著濕潤的卵石逆流而上。溪水冰涼刺骨,但對他們而不算什么。
溝谷中的視野相對開闊,兩側巖壁高聳,形成一種置身巨大走廊的奇異感覺。巖壁上不時能看到大小不一的溶洞入口,黑黢黢的,不知通往何處。
走了約莫兩小時,前方出現一片較為平坦開闊的河灘,溪流在這里形成一個淺潭后拐彎。
最引人注目的是,在河灘一側的巖壁上,有一片明顯不同于自然水蝕的、規整的凹陷區域,像是被人工開鑿過,上面還殘留著一些模糊的、與之前獵道巖壁上相似的刻畫符號,只是規模更大,符號也更復雜些,中心依舊是那個獨角獸頭圖案。
“祭祀點?”黑瞎子湊近查看,“這位置選得好,有水源,地勢相對平緩。看來當年那些崇拜‘山靈’的人,活動范圍不小,這溝谷也是他們常走的通道之一。”
沈野指尖拂過那些刻痕,感受著比獵道邊更濃厚些的殘留意念:“這里舉行的儀式可能更正式,參與人數更多。符號里多了些祈求豐收、平安的意象,但敬畏與恐懼的底色仍在。”
小官默默看了一會兒,忽然指著巖壁上方一處不太起眼的縫隙:“那里,有東西卡著。”
黑瞎子順著他指的方向,利索地攀爬上去,從巖縫里小心取出一件東西,那是一截已經石化了大半、但還能看出形狀的骨制器物,像是一支短笛或號角的一端,表面刻著細密的螺旋紋。
“骨哨?或者某種法器?”黑瞎子跳下來,遞給沈野。
沈野接過,仔細感應:“是法器,用來在儀式中吹奏,聲音能傳遞某種特定的意念波動,可能與溝通‘山靈’有關。不過已經失效了。”他將骨器收好,“繼續走吧,前面應該還有線索。”
午后,他們在一處有陽光短暫穿透霧氣照進的河灘休息。吃了點東西,黑瞎子看著眼前深邃蜿蜒的溝谷,高聳的巖壁,還有腳下奔流的溪水,眼珠子一轉,忽然咧嘴笑起來,用胳膊肘碰了碰沈野。
“野子,商量個事兒。”他笑得有點不懷好意,“你看這兒,像不像個天然的超大型主題公園?咱們這畢業旅行,一路走一路看,雖然有意思,但少了點互動項目啊。”
沈野挑眉看他:“你想怎么互動?”
“你那些神乎其技的小法術啊!”黑瞎子來勁了,指著前方一段巖壁格外陡峭、溪流因落差形成數個小瀑布的區域。
“你看那段,巖壁光滑,水流急。咱們正常走,要么蹚水,要么費力找地方攀過去。但要是你用點手段,比如……讓咱們體驗一把‘水上飄’或者‘巖壁飛渡’?就當玩個真人版的‘激流勇進’外加‘徒手攀巖’簡化版?”
他又指向頭頂被霧氣籠罩的、高達數十米的溝谷頂端:“或者,你看上面,霧氣繚繞,啥也看不見。你能不能弄個局部上升氣流,托著咱們慢慢飄上去瞅一眼再下來?就那種……跳樓機加觀光電梯的結合體?安全第一,純體驗!”
沈野聽著他這異想天開的提議,一時有些無語。
黑瞎子還在滔滔不絕:“反正你說了,這一片沒啥大危險,卦象是有驚無險。那咱在無險的范圍內,主動找點有驚的樂子,不過分吧?再說了,有你在,比任何安全繩都靠譜!”
就在這時,沈野和黑瞎子都注意到,旁邊安靜坐著的小官,雖然沒有說話,但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眼睛,此刻正望著黑瞎子描述的那些“項目”方向,眼神里似乎閃過一絲極快的光亮。
當沈野目光看過去時,小官立刻垂下眼簾,繼續慢條斯理地整理自己背包的帶子,仿佛剛才那一瞬的好奇只是錯覺。但他微微側耳傾聽的姿態,卻暴露了他并未完全忽略這個話題。&lt-->>;br>沈野心中暗笑,這小官,明明被勾起了興趣,卻偏要端著。他故意沉吟了一下,看向小官:“小官,你覺得呢?瞎子的提議。”
小官手上動作停了一瞬,抬起眼,臉上沒什么表情,聲音平穩:“你決定。”
頓了一下,又非常“客觀”地補充了一句,“了解環境,多方位的,有幫助。”
黑瞎子立刻抓住話頭:“你看!啞巴都覺得有道理!這是為了更好的偵察地形!”
沈野看著小官那故作平靜卻隱約透出期待的眼神,再看看黑瞎子一臉“快答應吧”的表情,終于笑了笑:“好吧。不過要適度,而且我說停就停。”
“沒問題!”黑瞎子歡呼一聲。
第一個項目,就選在那段有小瀑布的湍急溪流區。沈野讓黑瞎子和小官靠近自己,然后雙手結印,低聲念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