淚水毫無預兆地洶涌而出,瞬間模糊了視線,滴落在信紙上,暈開了墨跡。
她不是沒有幻想過重逢,但無數次午夜夢回,設想的情景里,他或許已兒女繞膝,夫妻和睦,她只是個不合時宜的舊夢。
從未想過,竟是如此!
他沒有另娶!他沒有死!他就在靈廣郡!
十五年的等待,十五年的堅守,在這一刻似乎都有了答案,卻又帶來了更多的疑問。
為什么?既然未娶,為何不歸?為何音訊全無?
各種情緒如同決堤的洪水,沖擊著她的理智。
有失而復得的狂喜,有被隱瞞欺騙的憤怒,有對過往歲月的委屈,更有一種立刻飛到他面前,問個清清楚楚、明明白白的迫切!
“備車!”慧敏猛地站起身,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,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,“不!備馬!輕裝簡從,立刻出發去靈廣郡!”
女官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命令和異常的神色嚇了一跳,連忙勸道:“殿下!靈廣郡瘟疫雖已控,但終究是險地!您萬金之軀,豈可輕易涉險?況且此事是否從長計議,稟明皇上和太后……”
“不必!”慧敏打斷她,眼神銳利如刀,那份屬于皇家公主的威儀此刻展露無遺,“皇兄那里,我自會去信說明。至于險地?”她嘴角勾起一絲苦澀而堅定的弧度,“我在這金絲籠里,等了十五年,心早就險過任何地方了。如今既然知道他在哪里,莫說是剛解封的靈廣郡,便是刀山火海,我也要去闖一闖!我要親口問他,葛年安他當年,究竟為何負我!”
她的聲音到最后,帶上了哽咽,卻更顯凄厲和決然。
女官深知公主的執念,見她心意已決,知道再勸無用,只得躬身應道:“是,奴婢這就去準備!”
半個時辰后,慧敏公主換上了一身利落的騎裝,墨發高高束起,只用一根銀簪固定,洗凈了淚痕的臉上,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冷靜。
她只帶了四名武藝高強、絕對忠心的護衛,以及那名貼身女官,悄然從公主府側門離開,甚至沒有驚動太多人。
馬蹄踏在興都城清晨的青石板路上,發出清脆而急促的聲響。
慧敏公主回頭,最后望了一眼那巍峨皇城和困了她十五年的公主府,眼神復雜,有解脫,有決絕,也有一絲對未知的彷徨。
但這一切,在想到那個名字時,都化為了堅定的力量。
葛年安。
這一次,無論如何,她不會再讓他從自己的世界里消失。
駿馬嘶鳴,載著大興王朝最特立獨行的公主,沖出了繁華而壓抑的帝都,向著南方那片剛剛從瘟疫噩夢中蘇醒的土地,疾馳而去。
秋風拂過她的面頰,帶著久違的自由氣息,和一絲義無反顧的決然。
她的追尋,遲到了十五年,但終究,要有個結果!
s