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民婦蘇安,見過葛院判。”蘇安上前,屈膝行禮,姿態從容。
葛年豐深深看了她一眼。
這就是那個獻出瘟疫藥方、被景王和戰王同時看重、如今又弄出了新奇成藥的神秘女子?
比他想象中還要年輕,目光清澈平靜,不見絲毫怯懦,也不張揚。
“蘇先生請起。”葛年豐抬了抬手,語氣聽不出太多情緒,“本官奉旨前來,一是考察莊子制藥之事,二來,也是探望胞弟。一路勞頓,煩請先安排落腳之處,稍后再行敘話。”
他的態度公事公辦,帶著京官特有的距離感。
蘇安等人自然無有不從,劉管事早已備好了莊子內最寬敞整潔的一處院落,引著葛年豐及其隨從前去安置。
待葛年豐一行離開,眾人才稍稍松了口氣。
葛年安望著兄長遠去的背影,神情復雜。
蘇安輕聲道:“葛大夫,葛院判遠來是客,更是奉旨欽差,稍后還需您多加周旋。”
葛年安回過神來,重重點頭:“我明白。”
他深吸一口氣,眼中重新燃起斗志。
無論如何,他不能讓大哥看輕了他如今的選擇,更不能讓他看輕了蘇安和醫藥科所做之事的價值。
村長一眾今天才算是知道葛大夫的身份,原來竟是京中高門子弟…
這種時候,大家默契的沒有多話,只是看向葛年安的背影多了幾分…復雜…
眾人散去,各自準備。
蘇安剛回到自家院子不久,景四便來了,道王爺請蘇先生過去一趟。
依舊是昨日那間小院的書房,炭火燒得很旺。
裴景之已換了身常服,正坐在書案后,裴熠則百無聊賴地撥弄著一個匠作科學員送的、會點頭的小木鳥。
見蘇安進來,裴景之示意她坐下。
“葛院判已到,接下來幾日,他會詳細考察醫藥科及制藥事宜。相關人等,務必配合,如實稟告。”
他頓了頓,“另外,陛下口諭,令本王與葛院判…酌情可先行考察‘蘇家鎮’選址之地形地貌,以備后用。”
蘇安心頭微動。
皇帝這是已經基本認可了蘇家鎮的構想,開始進入實質性的前期勘察階段了。
雖然正式旨意要等紅薯收獲,但準備工作已然可以展開。
這無疑是個好的信號。
“民婦明白。”蘇安應道。
裴景之點了點頭,忽然話鋒一轉:“聽聞…三姐也在此處?”他問的是裴敏兒,目光卻看著蘇安。
蘇安微怔,隨即坦然道:“是。敏兒姑娘與葛大夫一同自靈廣郡歸來,暫居莊子。”
裴景之沉默了片刻,起身:“既如此,本王當去拜見。蘇先生,葛大夫住處,你可知曉?”
“民婦引路。”
葛年安的小院里,此刻氣氛卻有些凝滯。
葛年豐安置好后,略作梳洗,便立刻過來了。
兄弟倆關起門來說了不到一刻鐘的話,葛年豐的臉色就變得有些難看。
他萬萬沒想到,自己這個弟弟多年前躲著公主才離家十數載,這會兒竟還…還把當朝公主給“拐”到這么個莊子上來了!
“你…你簡直胡鬧!”葛年豐壓低了聲音,額角青筋微跳,“慧敏公主何等身份?你…你讓她待在這種地方?還…還以這般名義?”他簡直不敢想象京城若知曉此事,會掀起怎樣的軒然大波。
葛年安梗著脖子,臉上卻并無懼色:“大哥,敏兒她不是被拐來的,是她自己愿意來的!在靈廣郡,是她自己選擇的!我們…我們是…”
“是什么?”葛年豐氣得胡子微顫,“年安,你當年任性離家,我不管你是為什么!我只當你年輕氣盛!可如今…公主殿下千金之軀,你讓她跟著你…你讓我如何向皇上交代?如何向太上皇交代?”
“大哥不必為難。”一個清越的女聲從里間傳來,門簾掀開,裴敏兒走了出來。
她已換了身更正式的藕荷色宮裝常服,雖無過多首飾,但通身氣度雍容,往那里一站,屬于天家貴女的氣場便自然流露出來。
葛年豐見到她,連忙躬身行禮:“臣葛年豐,參見公主殿下!不知殿下在此,臣失禮…”
“葛院判不必多禮,此地并非宮廷,我也早已明,這里只有‘敏兒’。”
裴敏兒語氣平和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,“是我執意跟隨年安來此,與他無關。我在靈廣郡所見所歷,方知民間疾苦,醫者仁心之可貴。年安所為,非是胡鬧,乃是真正濟世救人之事。我留在此地,心甘情愿。”
葛年豐看著眼前神色平靜卻目光堅定的公主,又看看旁邊雖緊張卻同樣挺直了脊梁的弟弟,一時語塞。
他能說什么?指責公主不自重?還是強逼弟弟離開?似乎哪一條路都走不通。
就在這時,院門外傳來了通傳聲:“景王爺、小公子到——”
葛年豐心中又是一凜。
裴景之和裴熠也來了?今日這是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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