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瑾那張期待的臉,她冰涼的手指,那句“幫幫我”……反復在耳邊縈繞。
“操!”楊睿煩躁地合上書,狠狠一拳砸在桌面上,震得旁邊的羅盤嗡嗡作響。他站起身,在狹小的房間里焦躁地踱步。窗外的城市燈火透過狹窄的窗戶照進來,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。
恐懼像藤蔓一樣纏繞著他的心臟,勒得他喘不過氣。理智在瘋狂叫囂:別管!那是深淵!會粉身碎骨的!安寧的生意才是正道!賺到錢,付了房租,活下去!
可是……蘇瑾呢?
那個倔強的女人。她獨自一人,像飛蛾撲火般想要靠近那個危險的漩渦中心。她現在怎么樣了?會不會也……
一個更可怕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冒出來:白石死了,下一個會是誰?知道內情的蘇瑾,會不會也已經被盯上?文創園那扇緊閉的鐵門,會不會成為她最后的歸宿?
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!
“媽的!媽的!”楊睿猛地停住腳步,雙手用力抓扯著自己的頭發,內心的掙扎如同兩股洶涌的暗流在激烈碰撞。恐懼、自保、對金錢的渴望,與一股深埋在骨子里、幾乎被市儈磨平的、屬于“形勢派”傳人的責任感和無法坐視無辜者陷入絕境的惻隱之心,瘋狂撕扯著他。
時間在煎熬中一分一秒流逝。閣樓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聲和窗外隱隱傳來的城市噪音。
終于,在不知第幾次踱步到墻角那個裝著各種風水工具——羅盤、魯班尺、墨斗、特制朱砂、幾枚古樸的五帝錢、甚至還有一小捆堅韌的紅繩——的舊工具箱前時,楊睿的眼神驟然變得兇狠而決絕!
“干他娘的!”
他低吼一聲,像是給自己壯膽,又像是斬斷了最后一絲猶豫。他猛地彎腰,一把提起那個沉甸甸的工具箱,動作粗暴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氣勢。他甚至沒有換下身上沾著輕紡城灰塵的舊外套,只是胡亂抓了件厚點的夾克套上。
沖下樓梯的動靜驚動了隔壁的燕蘭。
“小楊?這么晚還出去?”燕蘭看著楊睿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的臉色和手里提著的工具箱,有些不安地問。
“嗯,有點急事。”說完,他大步流星地走了。
他沒有騎那輛破電驢,而是走向了停在市場角落陰影里的一輛破舊不堪、漆面斑駁的二手小面包車——這是他平時用來拉貨的“座駕”。拉開車門,一股混合著機油、布料和灰塵的味道撲面而來。他把工具箱重重地扔在副駕駛座上,自己也坐了進去。
鑰匙擰動,發動機發出一陣哮喘般的轟鳴,艱難地啟動起來。昏黃的車燈劃破黑暗,面包車像一頭疲憊的老牛,載著楊睿和他沉重的心情,晃晃悠悠地駛出了輕紡城。
他沒有直接開向文創園,而是像著了魔一樣,駕駛著這輛破車,繞著濱河文創園外圍那長長的藍色圍擋,一圈、又一圈……
車窗開著一條縫,冰冷的夜風灌進來,吹得他頭發凌亂。他緊握著方向盤,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。眼神死死盯著前方被車燈照亮的路面,又或是透過圍擋的縫隙,試圖窺探里面深沉的黑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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