肖塵有時連自己也琢磨不透。
登圣山祭天之前,他還對其其格保持著相當的警惕和防備,下山時,卻已不自覺地開始縱容甚至享受起這個小女人的依戀。
他允許她與自己共乘一騎,將她纖細卻充滿活力的身子摟在懷里,嗅著她發間淡淡的青草氣息。
興之所至,他會講一些前世聽來的奇聞軼事、神話傳說,甚至偶爾會壓低聲音,哼唱一些不屬于這個時代的、帶著莫名惆悵的旋律。
“月夕江,皺秋波,滿船清夢壓星河……但有夜雀,無人和悲歌……”
其其格在他懷中靜靜聽著,感受著他胸腔的震動和那份歌詞里透出的、與她所知的任何中原歌曲都不同的孤寂韻味,身體隨著馬背的起伏輕輕搖晃。
“將軍……你真的是中原人嗎?”她忽然仰起臉,好奇地問。
“如假包換。”肖塵低頭笑了笑。
“可是……總覺得不太像啊。”其其格微微蹙眉,努力組織著語,“總覺得將軍……好生寂寞。不像是心有所系、有所歸屬的人……倒像是……從天上來的。”
肖塵微微一怔,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。這份直覺般的敏銳,讓他有些意外。
歸途不再需要急行軍。一路走走停停,欣賞著草原與戈壁交界地帶的蒼茫風光,原本十幾天的路程,硬是走了一個多月。
其其格一路相送,依依不舍。夜晚宿營時,她再鉆進肖塵的帳篷,肖塵似乎也找不到什么拒絕的理由了。
仗都打完了,享受享受怎么了?他如是想著。
然而,路總有走完的時候。
邊境線遙遙在望,其其格不得不停了下來。
她勒住馬,癡癡地望著那支即將踏入中原土地的隊伍,望著隊伍最前方那個金甲身影,眼中水光盈盈,卻倔強地沒有讓眼淚掉下來。
肖塵第三次回頭望去時,齊雄忍不住低聲開口道:“將軍……既然舍不得,為何不帶上她?只要底下的弟兄們守口如瓶,誰又會知道她的身份?安置在邊城或者京中別院,并非難事。”
肖塵望著遠處那個變成一個小黑點的身影,搖了搖頭:“若你真的喜歡一個女子,就不該攔著她去做她想做的事,成為她想成為的人。她是一部落之首,是草原上的鷹。若有一天,她做完了她想做的事,放下了她的責任,還想來尋我……那才是真正可以相守的時候。”這是他為她保留的尊重和自由。
王勇在一旁聽得直撓頭:“一個女人家,還有啥想做的事?跟著將軍吃香喝辣不好嗎?”
肖塵沒有理會他的嘟囔,只是深吸一口氣,忽然勒住馬,高聲命令:“全軍——停止前進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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