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限無上限
「也不知道學醫干什麼,總熬夜,老的快!」
莊嫣的母親雖然還在斥責,但語氣已經舒緩了少許。
「干啥不吃辛苦就能出人頭地?我大大小小也算是個中層干部,福蔭三代都難,估計也就小嫣這一代人。」
「隔壁幾家醫院的院長都被抓了,還有你們一院已經退休的老宋院長也被抓了,你能每天回家,我就知足了。」莊嫣的母親語中有些黯然。
莊永強聽到這些話后,也不知不覺的沉默了下去。
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苦惱,自己雖然暫時還沒事,但誰知道呢?
所以他希望莊嫣能自己成長,哪怕有一天自己進去,呸呸呸~
莊永強在心里呸了幾聲。
別想這種不吉利的事兒,凡事要往好處想。
雖然自己謹慎行,小心翼翼,但有些事兒只要想查,還是能查出問題的。
他默默的看著面前的那本《滄浪之水》,想起里面的老三屆研究生主角在身居高位后,單位分房子的時候哪怕他不想要,可最好的房子他不要,整個分房子的過程就繼續不下去。
人性如此,沒轍。
自己只是區區一介官吏,連老人家都沒改變得了人性,自己何德何能想這麼多。
莊嫣已經算不錯了,有上限有下限,這已經是別人做夢都不敢想的。
「小羅那面穩麼?」莊嫣的母親問。
「穩,穩如老狗,掉了牙的老狗,每天趴在墻角曬太陽,吃點殘羹剩飯餓不死就行。」
莊永強給羅浩這麼一個評價。
「???」莊嫣的母親一怔。
這叫什麼評價?自己問穩不穩,像老狗一樣穩自己是能理解的,可后面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?
「這麼講吧,羅浩的位置和做的事兒,別說是以后,就算是現在,他一個眼神就能讓自己財富自由。」莊永強繼續解釋道。
「嗯?不可能吧,他才來一院不到一年。」
「人家是支邊,想往上走支邊是必須的。這也就仗著這幾年老毛子那面不穩,咱北江省算是邊疆,小羅能留下來。」莊永強淡淡說道,眼睛看著那本《滄浪之水》,心中羨慕。
那個時代真好,野蠻生長,大多都能做出一番事業并且讓自己生活富足,不用擔心那麼多事兒。
現在?換現在的大環境,書里的那位怕是已經被抓了。
不說別的,醫大一院前幾年蓋樓,給自己打電話的人自己做夢都沒想過會有什麼聯系。
答應不答應都不行,有些錢自己哪怕不想要都不行。
一想到這些事兒,莊永強就有些郁悶。
「我去看一眼。」
「看什麼?」
「看看小嫣。」莊永強起身,把那本《滄浪之水》拿起來,放到書架里。
莊嫣跟著羅浩,在羅浩醫療組,莊永強很放心。
「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?」
「小羅?」
「嗯,怎麼穩的跟老狗一樣,他不缺錢?」
「誰能不缺錢,小羅還開一臺八手的307呢。」莊永強道,「這種人很可怕,能遏制住自己心里的欲望。參與的事兒,級別也都特別高。」
「有多高?」莊嫣的母親問道。
她本來想像中莊永強應該玩笑似的說——好幾層樓那麼高。
但莊永強沒這麼說,猶豫了一下,解釋道,「前段時間有人放生蟑螂,你知道吧。」
「知道,這些人都魔障了,蟑螂,放生,老莊你說這不是有病麼。」
「不,沒那麼簡單。小羅發現這件事后好像和夏老板聯系,后來他就消失了一段時間。」
「干嘛去了?」
「我不知道,應該是保密行動,級別還很高。」莊永強道,「后來別的地兒還陸續有人放生蟑螂,但咱們這兒就沒了。」
「???」
莊永強知道愛人不懂,他也沒解釋,換衣服出門。
自己會不會出事兒,屬于薛丁格的范疇,連莊永強自己都沒把握。
背后真正的大佬他們也不敢動,只能自己這種出頭的小官吏頂雷。
前幾年,有個上市公司的老板違規減持,潤到了坡縣,還發了一段視頻挑釁,隱晦的說了很多東西。
自己和他其實沒什麼區別,對于天上的那些神仙來講自己只屬于抗雷的小妖,莊永強知道。
看著風光無限,其實危如累卵。
倒是莊嫣不錯,莊永強心里想到。只可惜羅浩有了女朋友,要不然……
這個念頭再一次浮現出來,讓莊永強有些遺憾。
想來要是羅浩入贅到自己家,自己也算多了一層保護。
開車來到醫院,莊永強背著手來到icu。
小護士開門,愕然看見莊永強,一下子傻了眼,訕訕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。
「沒事,我換衣服進去看看百草枯中毒的患者。」莊永強笑了笑,安撫小護士的情緒。
「莊院長……」
小護士蹲下,要給莊永強換鞋。
莊永強向后退了半步,拒絕了換鞋的舉動。
「……」小護士蹲在地上,不知所措。看護士長就是這麼做的,怎麼換自己就不行了呢。
剛剛的天人交戰,瞬間拉下臉蹲下給莊院長換鞋已經是她的極限。再多,小護士也不知道該怎麼做。
「我自己來就行。」
莊永強微笑,態度謙和。
前些年醫大一院第一次做肝移植的時候,老宋院長對此很重視,他想要大規模開展,所以盯的緊。
icu每天跑一趟,當時莊永強還是副院長。
進門,護理部主任蹲下給老宋院長換鞋的一幕始終縈繞在莊永強的眼前,無法忘記。
是那麼的刺眼。
再過幾年,老宋院長退休后去了私立醫院,在醫大一院挖走了一些人。本來乾的風生水起,可就因為護理部主任被人實名舉報,后來直接把他供了出去。
男女作風問題做引子,引出一大堆事兒。
莊永強打心眼里看不起老宋院長那一代人。
都什麼事兒,護理部主任生撲他的時候怕不都絕經了吧,就這?虧不虧。
以人為鑒,莊永強拒絕這種別人拍自己馬屁的機會。雖然小護士要的肯定少,可莊永強還是連個口子都不肯放。
所以他到現在還沒倒,跟此有一定關系。
換鞋,披上無菌衣,戴上帽子丶口罩,莊永強走在icu的走廊里。
「有一名男性,藥h了,昏迷,被判定為臨床死亡。根據『生』前遺囑,器官捐獻。」
「???」莊永強一怔。
羅浩的聲音溫和的猶如陽光,哪怕自己遠遠的聽到,也覺得心頭一暖。
「不是昏迷麼?怎麼判斷的臨床死亡?」莊嫣的聲音隨即傳來。
「害,你繼續聽。」羅浩笑道,「上臺,準備切臟器,人就醒了,又哭又鬧又掙扎。醫生看人沒噶,打了鎮定劑就送icu了。」
「半路被koda官員看見……」
「koda就是器官捐獻聯盟吧,我聽說它們還挺好的啊。」
「嗯,是。」羅浩說道,「他看見后,仍然指示繼續進行器官回收。
koda官員聲稱該男子的動作只是反射反應,因此還是把他推向手術室。」
「嘎~~~」莊嫣發出讓莊永強熟悉的聲音。
雖然話題沉重,但莊永強還是露出了會心的笑。
「可笑的是,這個過程稱為榮譽步道,員工們會在旁邊站立以表達對器官捐贈者的尊重。」
「后來呢?」莊嫣問。
莊永強站在辦公室外面聽。
有飯菜的味道飄出來,想來莊嫣和小羅應該是剛吃完飯,閑聊一會。
可怎麼說到這個話題了?
莊永強一轉念,想到應該是百草枯中毒患者可能需要肺移植。涉及到臟器的內容,莊永強也極其謹慎,要不然本院只開展了幾例,并沒有大規模推廣。
這玩意,水太深,深到莊永強都畏懼的程度。
「這名男子第三次蘇醒了。
在手術臺上,這名男子完全清醒過來,不停地哭泣丶搖頭并試圖扯掉呼吸管。
外科醫生因此取消了手術,病人被送回了重癥監護室。負責器官回收的高級官員試圖找到另一位外科醫生來摘取器官,但沒有醫生再愿意進行這個手術。」
「所以,當醫生還是要有最基本的操守,koda官員就是一堆狗屎。還不錯?那都是文宣,小莊你不能信那些文宣內容。」
羅浩很罕見的開罵。
「哦哦哦,這麼亂,難怪師兄你不斷拒絕李教授。」
「能不碰,就不碰,真正臟器移植大規模開展,需要等自體干細胞培育,3d列印成熟之后。但那是多少年后的事情,就不一定了。」
「不是說已經進入動物實驗階段了麼?」莊嫣問。
「遇到了難題,研究被卡住了。」羅浩嘆了口氣,「等吧,希望能早一點。」
「我看很多人都簽了器官捐獻協議。」
「哪夠,國內,絕大多數醫生還有良知,根本不碰這一塊。但總歸有地下黑診所。什麼代孕丶取卵丶移植。這個領域,咱不碰。」
「嗯!」
「所以呢,話說回來,患者能活過來就讓他自己活過來,不要去做移植。天知道移植的器官來自哪。」
「啊?」
「巴勒斯坦,東烏,越亂的地方這種事兒就越多。國內不方便,要是有錢-->>還得去老美那,那面產業鏈都成熟了。16年,一個中東的土豪被倆t0說是恐怖分子,不說這個,那位土豪是在克利夫蘭診所做的心臟移植,術后復診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