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對那一雙雙期盼的眼睛,威廉·陳張了張嘴,那句熟練的“我們已經盡力了”,此刻卻怎么也說不出口。
  &n-->>bsp; 最終,他只能頹然地搖了搖頭。
    “什么?!死了?!”
    家屬們愣住了,隨即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哭聲和罵聲。
    “庸醫!都是庸醫!”李老的大兒子指著威廉·陳的鼻子罵道,“虧我們那么信任你!每年給你們醫院捐幾千萬!結果連個老人都救不活!你們這群廢物!還不如隔壁那個赤腳醫生!”
    “就是!聽說舊樓那邊今天又治好了幾十個!連那個都要斷氣的小孩都救活了!你們拿著最好的設備,卻只會讓人死!退錢!我們要轉院!”
    罵聲像耳光一樣,狠狠地抽在威廉·陳的臉上。
    他沒有反駁,甚至沒有生氣。他只是木然地站在那里,任由家屬推搡、辱罵。
    因為他知道,他們罵得對。
    在生死面前,頭銜、學歷、設備,統統都是狗屁!救不活人,就是廢物!
    他轉過頭,透過走廊盡頭的窗戶,看向對面那棟原本破舊、此刻卻燈火通明的舊樓。
    那里,沒有昂貴的呼吸機,沒有精密的監護儀,只有幾口冒著熱氣的大鍋,和那個……他曾經看不起的年輕孕婦。
    可那里,卻有著這里最稀缺的東西——希望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鬼使神差地,威廉·陳邁開了腳步。
    他沒有回院長辦公室,而是順著連廊,一步步走向了那棟舊樓。
    越靠近,那股濃郁的中藥味就越清晰,混雜著艾草燃燒的香氣,竟然奇異地讓人心安。
    當他推開舊樓大門的那一刻,眼前的景象讓他徹底愣住了。
    這哪里像個病房?簡直像個……戰地醫院。
    大廳里擠滿了人,但并不混亂。病人們躺在簡易床上,有的在喝藥,有的在扎針,雖然臉色依舊蒼白,但每個人眼中都有了神采,不再是那種等死的絕望。
    大廳中央,凝凝正坐在一張小馬扎上,給一個老太太施針。
    她沒有穿白大褂,只穿了一件素色的孕婦裙,長發隨意地挽起,幾縷碎發垂在耳邊。
    此時的她,神情專注得令人屏息。
    她左手按住老太太的穴位,右手持針,手腕微動,銀針便如游龍般刺入。動作行云流水,帶著一種難以喻的韻律感,仿佛不是在治病,而是在進行一場神圣的儀式。
    “唔……”老太太發出了一聲舒服的呻吟,“白大夫,這針扎下去,胸口真的不悶了!那股憋著的氣好像一下子散了!”
    “散了就好。”凝凝微微一笑,那一笑,如春風化雨,瞬間驅散了周圍的陰霾,“大娘,再喝兩貼藥,把余毒清一清,您就可以回家抱孫子了。”
    “真的?!謝謝!謝謝活菩薩!”老太太激動得就要下跪。
    “別動,針還沒拔呢。”凝凝溫柔地按住她,剛想站起身去拿藥,卻覺得眼前一陣發黑,身子晃了一下。
    “小心。”
    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時扶住了她。
    凝凝以為是傅清寒,下意識地說了聲“謝謝”,一回頭,卻對上了一張神色復雜、卻帶著幾分敬意的臉。
    竟然是威廉·陳。
    在他身后,還跟著那群之前在這個大廳里冷嘲熱諷過的西醫專家們。只不過此刻,他們臉上的傲慢早已消失不見,取而代之的是羞愧和求知若渴的眼神。
    “白小姐。”
    威廉·陳松開手,退后一步,當著所有人的面,對著凝凝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    “之前……是我錯了。我向您道歉。”
    大廳里瞬間安靜了下來。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這一幕。那個高高在上的威廉院長,竟然向一個中醫道歉了?
    “陳博士重了。”凝凝穩住身形,淡淡一笑,“學術之爭,本無對錯。只要能救人,殊途同歸。”
    “受教了。”威廉·陳直起身,眼神誠懇,“白小姐,我們西醫雖然在解毒上不如您,但在急救、生命體征監測和護理上,還是有些經驗的。如果您不嫌棄……能不能讓我們留下來幫忙?哪怕是打打下手、抬抬擔架也行。”
    “只要能救活這些人,讓我們干什么都行!”身后的專家們也紛紛表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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