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連被整編的命令,在晨會落幕后,便直接下達貫徹。
往日里喧囂熱鬧的營房,如今只剩下壓抑的沉默和行李打包聲。
剛剛還在訓練場上一起摸爬滾打的兄弟,轉眼就被分到了其他連隊。
還有一些老兵的檔案上,被蓋上了提前退伍的戳子。
更有些本以為能順利轉士官的老兵,也徹底失去了機會。
七連的兵,鐵虎團的尖刀,一夜之間成了別家案板上的好肉。
甚至有其他團,乃至其他師的干部都聞風而來。
“那個,對,就是那個兵,我看過他比武,槍法不錯,我要了!”
“我們偵察營缺個好苗子,這個,這個,還有那個,打包帶走!”
一輛輛卡車停在了營區門口,帶走一個個熟悉的面孔。
車窗里,一張張年輕的臉龐或強顏歡笑,或淚流滿面。
他們用力地揮著手,直到身影消失在拐角。
高尚只能靜靜的站在營區門口,眼眶雖有珠光閃爍,卻努力擠出微笑送他們離開。
每一次有干部領走他的兵,他的心就像被活生生剜掉一塊肉。
這支他傾注了全部心血的連隊,就這么在他眼前被一寸寸肢解。
高尚心里一百個不情愿,可這是上級的命令,是改革的大勢!
他無力違抗,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兵被瓜分。
“瑪德!”高尚狠狠一腳踹在旁邊的輪胎上,發出一聲悶響。
他扭頭,看到林業正平靜地站在不遠處,手里拿著一份名單。
林業向上級打了報告,又疏通了一些關系,將原七連二排絕大多數的士兵都保留了下來,這是他未來建設新部隊的主要基石。
他們站在林業身后,像一群找到了主心骨的狼崽子,眼神堅定。
“你小子現在本事大了。”
高尚走了過去,聲音沙啞,帶著一股子酸溜溜的火氣。
“我呢?他娘的成了個光桿司令!”
林業看著他,沒有說話,只是遞過去一根煙。
高尚一把奪過來,狠狠吸了一口。
頓時濃煙入肺,嗆得他劇烈咳嗽,眼淚都快出來了。
“老子從新兵蛋子就在七連,一步步干到連長……這下好了,番號沒了,家……也沒了。”
林業拍了拍他的肩膀,聲音低沉而有力。
“根還在,魂還在。只是換個活法,連長……現在我該叫您副營長了。”
“狗屁的副營長!”高尚冷笑,指著遠去的卡車背影。
“你知道今天送走了多少老兵嗎?好幾個都是能轉士官的好兵,現在呢?卷鋪蓋回家!我他么……最對不起他們!”
林業的目光也沉了下去。
改革,必然伴隨著陣痛。
他是始作俑者,可以說,這場對抗演習就是因他那篇論文而起,這份沉甸甸的重量,他必須扛著,這是早就有的覺悟,但一時之間還是難免心情復雜。
他雖然保下了二排絕大多數的骨干,但也親手將兩三個訓練確實吃力的兵,安排到了后勤連隊相對輕松的崗位,給他們找了一條后路。
因為日后,這支隊伍的訓練強度和難度,都會再上一個等級,留下來,無論是對他們的身體還是前途,都只是有害無利。
那幾個兵走的時候,抱著林業不撒手,嘴里一直念叨著。
“排長,我不拖你后腿……我還能練!早上全裝五公里不會再讓別人拖著我了!別讓我走,我還想當你的兵……”
林業只是按著他的肩膀,一字一句地告訴他。
“去后勤連,對你的發展更好。記住,你永遠是咱二排的人。”
那個兵最后直到班-->>車的最后一刻才走。
那一刻,林業心中五味雜陳。
就在這離愁別緒最濃的節骨眼上,麻煩找上門了。
那個被丁小寧一招制服的黃毛,又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