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機宗北境,三千里之外,群山盡頭。
那里常年云霧繚繞,山谷似淵。
傳說,凡入其內者,無不迷失歸路。
此地,名為——歸虛淵。
古籍載:上古“匠圣”隕落之地,萬器殉葬,爐火埋心。
千年以來,無人敢涉足。
而今日,白硯生獨立于淵前。
他身著灰衣,腰間懸爐,火光暗淡,神情如鐵。
赤心化作袖中火靈,雙目閃爍:“師尊,前面……連靈識都被壓住了。”
白硯生閉目感應。
果然——虛空如泥,神識入內寸寸斷裂。
那不是陣法,而是一種更高層次的“規則封印”。
他抬手,心火一點,爐紋亮起。
“火,破虛。”
一縷金焰化作尖芒,斬入霧海。
霧氣滾滾,卻未消散,反而被吸入淵中,
化作一條倒流的“霧河”,緩緩流向深處。
白硯生目光微凝。
“此淵……在‘吸氣’。”
赤心驚道:“吸氣?它在吞天地?”
白硯生低聲道:“不,是在呼吸。像是……活的。”
風起。
山谷深處傳來若有若無的回聲,
像是鐵爐撞擊,又似心脈跳動。
砰——砰——
每一次回響,都震得山石微顫。
靈氣反流,草木枯萎又重生,生滅如呼吸。
白硯生心頭一動。
“歸虛淵,不是墳……”
“而是一口活爐。”
他伸手,掌中心爐顯化,黑金之焰環繞,
體內的“同火印”微微震動,似感應到某種共鳴。
——“來。”
那一刻,他清晰地聽見,有聲音從淵底傳來。
不是幻覺,不是心語,而是真實的召喚。
赤心緊張地望著他:“師尊,有東西在呼你。”
白硯生點頭。
“我知道。”
“是它——在呼我回爐。”
他腳步向前,踏入霧氣。
轟!
天地驟暗。
那霧氣仿佛帶著重量,將他身影瞬間吞沒。
赤心驚呼一聲,也化作火光緊隨其后。
霧中無天、無地、無方向。
時間似乎被剝離,只余心跳與呼吸。
“硯生……”
一個模糊的聲音從遠處傳來,溫柔而熟悉。
那不是赤心,也不是心火的回音,
而是一個女人的聲音,
帶著如絲如煙的氣息——仿佛從夢境中來。
白硯生的腳步微停。
“誰?”
那聲音輕笑。
“造心之人,你終于來了。”
轟——!
霧海散開,一道火紋古陣自地底亮起,
萬千殘碎的器靈在虛空中飄蕩。
破碎的琴弦、斷裂的刀魂、熄滅的燈芯……
它們盤旋、旋轉,最終匯聚成一個模糊的人影。
那人影身披火色輕紗,手執一根靈針,
針尖一閃,竟縫合了虛空裂縫。
她抬起頭,眉目如畫,
淡淡一笑:“我等了你很久。”
赤心驚聲:“她是誰?!”
白硯生心中一震。
因為那女子周身的靈氣波動,與他心爐中的“造心印”一模一樣。
她是——織心閣傳人。
火光與霧氣交織成一片奇異的天地。
白硯生穩步向前,目光鎖定那名女子。
她立于虛空之上,輕紗如焰,手中靈針微顫,似在縫補天幕。
“你是誰?”
女子微微一笑,語聲溫柔而清晰,仿佛穿透了所有迷霧:
“織心閣·玄女,名喚——夙音。”
她的目光落在白硯生手中的心爐上,神情帶著一種復雜的憐惜。
“造心爐……果然重現世間。”
白硯生皺眉:“你認得它?”
“何止認得。”
夙音輕抬玉手,一縷細若游絲的紅線,從她指尖垂落,
那線竟無風自動,環繞白硯生的爐火,一寸一寸地探入。
下一瞬,爐火轟然震動!
赤心驚呼:“師尊!她在窺你的心火!”
白硯生神念一轉,爐紋反卷,焰光如劍,欲斬那紅線。
可那紅線柔韌非常,不斷閃爍靈光,竟在抵御心火的灼燒。
“別掙扎。”夙音輕聲道,語氣里沒有敵意,
“我只想看看……你是不是他。”
“他?”白硯生眉頭緊鎖。
夙音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空遠而悵然,似穿透了萬年歲月。
“當年,造心者以天地為爐,煉出萬靈之心,卻被天道所忌……
心火化劫,萬器俱焚,唯余一道造心印,墜入人間。”
“你體內的火,就是那道印的延續。”
白硯生沉默。
他早覺心爐非凡,卻未曾想到,它竟是古圣遺火。
“那你呢?”他問。
“你為何在此?”
夙音抬起那根靈針,針尖閃過微光,
虛空中一道裂縫被她縫合得絲毫不見痕跡。
“我,是‘織界’的守墓人。”
“我縫的,不是裂縫,而是時代的傷。”
她抬眸凝視白硯生,聲音變得極低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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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當年的造心者,以造代天,幾乎重寫天地法則。
他創造的每一件‘造物’,都帶有靈與心。
可當他試圖造出自己的心時,天道不容,焚其真魂。
——造心成噬心。
而那被天火吞沒的靈印,化作了你體內的火。”
白硯生喉頭微緊。
赤心驚懼道:“那不就是……天罰之源?”
夙音點頭:“沒錯。那印,原該被封于歸虛淵底。
但你煉爐之時,心念太純,竟使它覺醒。”
她語聲溫柔,卻像一把針,一寸寸刺入白硯生心口。
“你可知,你煉的每一爐、造的每一物,
都在以你的心——為燃料。”
空氣驟然凝滯。
白硯生的指尖微顫。
那一瞬,他清楚地感到體內靈火微弱波動,仿佛在喘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