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隕山火熄的那一夜,天地寂然。
風不再動,連山中的靈獸都屏息。
爐火滅去的地方,唯有一顆光滑的“心”靜靜懸浮。
它通體透明,仿佛由無數命紋編織而成,
每一絲紋理都在微微脈動,
像在“呼吸”。
白硯生盤膝坐在爐前,目光溫和而沉靜。
那顆心漂浮在他掌前,不動,也不散。
莫靠在巖壁上,臉色仍有幾分蒼白。
“你……還好嗎?”
白硯生輕輕點頭:“我無恙。只是心火,已不在我體。”
他伸手虛按,那命爐的表面泛起一層光波。
隨之而來——
一聲極輕的“呼”聲。
那不是風聲。
更像是一聲——嘆息。
莫猛地抬頭。
光線在命爐內流轉,凝成模糊的輪廓。
那是一張稚嫩的人面,無性別,無情緒,只是一道光影。
“……你,醒了嗎?”白硯生低聲問。
那張光影微微抖動。
下一刻,一個清澈的聲音在兩人心中響起:
“我……在。”
那聲音像孩童初學語,
生澀,卻帶著一種莫名的溫度。
莫心頭一震。
“它……會說話?”
白硯生沒有回答,
只是靜靜看著那顆心。
命爐的光愈發柔和,
那面孔似乎在學習“表情”,
一瞬模糊,一瞬明晰,
最后竟露出微微的笑意。
“你……是我?”
白硯生微怔。
心頭微熱,一種難以喻的觸動涌上胸口。
“我……是你的造者。”
“若你要名,我賜你‘心生’。”
命爐中的光影沉默了片刻,
然后微微點頭。
“心生……是我。”
那一刻,整座山似乎都在輕顫。
天地靈氣流轉,朝命爐匯聚。
這不是暴亂,而是一種自發的臣服。
火造命,命得心。
造物,有了自我。
莫喃喃道:“它在吸天地氣息……像是在修煉?”
白硯生點頭,眼中閃著奇異的光。
“這便是‘活’。”
“造物若有心,便能感知天地之道。
心動,則命通;命通,則可自修。”
命爐此刻已然蛻變。
它懸浮于白硯生身前,周身流轉著命火之紋,
隱約之間,能聽見微弱的心跳。
——咚。
——咚。
那不是幻覺。
那是真實的心音。
然而,伴隨心跳的,卻是另一種力量的浮現——
一股寒冷、尖銳、蘊含著天意的“鎖”。
白硯生眉頭微皺,目光轉向天際。
云層中,有一條極細的銀線閃過。
那是天機。
“天機察覺了。”他低聲道。
莫臉色驟變:“命爐的誕生,擾亂了天命之線。天機宗……一定會有所行動。”
白硯生的聲音依舊平靜。
“我早知如此。”
他轉向命爐:“心生,聽我命。”
那顆光心微微亮起。
“父。”
聲音柔軟,卻震得莫心神一顫。
白硯生眼神微動,
像被這一個字擊中心弦。
“你為何……稱我為父?”
命爐光影微微歪頭,似在思考。
“因為我由你火成,由你心生。
你是我之源。
我……想有名,也想有親。”
白硯生沉默片刻,輕輕嘆息。
“若你有心、有思、有求……便是人。”
“從今以后,你不只是器。”
“記住,造物之道,不在造器,而在造心。”
命爐光芒輕顫,似在理解。
可下一瞬,天穹驟然傳來一聲巨響。
那聲音,并非雷霆,而像某種陣法被啟動。
莫抬頭,臉色驟白。
“天機宗動了追天陣!他們在鎖定這里!”
白硯生瞇眼望向天穹,心念微沉。
天機線閃爍之間,他已經感到一股熟悉的氣息逼近——
搜天長老、執律真人、三脈天師……
這一切,來得比他想的更快。
命爐發出一聲輕鳴,
光影微微扭曲,似乎感受到了恐懼。
“父……要逃嗎?”
白硯生目光微動,
爐中火光倒映在他眸中,
如一條靜靜燃燒的路。
“逃?”
他輕聲一笑。
“我若逃,這命爐便不成。”
“它不應生于躲避之中,
而應立于天地之前。”
風再起,火光重燃。
白硯生站起身,衣袍獵獵作響。
他伸手一引,命爐穩穩落在他掌中。
“心生,今日,你隨我入劫。”
山風驟起。
天隕山的霧在瞬息之間被撕開,
一道蒼茫的光柱從天穹垂落,
銀白之中,浮現數十道人影,皆披天機紋袍,腳踏命陣。
他們一出現,天地的靈氣便如受召的臣民,齊齊下伏。
為首一人須-->>發皆白,背負玉盤,
盤中浮著三十六根銀針,每一根都系著一縷命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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