寂靜。
徹骨的、亙古未有的寂靜。
沈硯睜開眼時,周圍的一切已不再是火焰。
天地化作一片灰白的虛空,
沒有上、沒有下,
腳下卻踏著一種似有似無的“光面”。
他抬頭,天空是一片翻涌的赤霧,
其中偶爾閃爍著金線,如同脈動的神經。
“這是……爐中?”
聲音在虛空中回蕩,沒有回應。
他低頭看自己——
身軀半透明,火紋如血管般在體內蜿蜒,
每一條都閃著微光。
胸口那枚火核仍在,
卻不再跳動。
它靜止著,像是等待什么。
——他意識到,這里不是“外界”,
而是他心火化出的內界。
也就是說,他現在,
行走在自己的火之靈魂里。
他邁出一步。
那一腳落下,虛空如水紋般蕩開,
從波動的中心,浮現出一個少年的影子。
那少年與他一模一樣,
只是神色冰冷,眼中燃著一絲冷火。
“你是誰?”沈硯問。
“我是你。”
那影子答,語氣平靜得近乎無情。
“更準確地說——我是你的‘造心’。”
沈硯心頭微震。
“造心?”
“當你以心為爐時,凡心被火煉化,
殘存的意志、執念與造之欲,凝為‘造心’。”
那影子緩緩走近,
“你求造,為掌控命運,為破天之禁。
這些欲念,便是我的形。”
沈硯沉默片刻,問:“那你想做什么?”
“掌控火。”影子答。
“掌控造。
掌控你。”
話音未落,虛空驟然崩裂。
火焰自四方涌來,
轉瞬之間,這片灰白世界被赤色海潮吞沒。
影子伸手一指,無數火鏈自虛空生出,
如靈蛇般纏繞沈硯的四肢。
“你不懂火。”
“你以為火是造物的媒介,
其實火是主宰——”
火鏈緊縮,熾熱穿骨。
沈硯悶哼,咬牙反握雙手,
掌中閃出金色火紋,化作符印炸裂。
“火非主宰,”他低吼,
“火,是心的形!”
轟——
火浪爆散,金焰反卷,
火鏈寸寸崩裂。
沈硯的氣息陡然提升,
體內的火脈逆流而上,
化作一條自心臟貫頂的金線,
如同天地脊骨般撐起整片空間。
那影子眉頭微皺,
手中光火聚成一柄赤色長槍,
如燃燒的神鐵。
“你連自己的欲望都鎮不住,
何談造靈?”
沈硯神色一冷。
“若造靈是要抹滅我自身,
那我寧愿不成。”
他踏步前行。
金焰于足下燃起,
每一步,都在虛空中留下符痕。
那是他體內造息的本紋,
以火寫成的“道文”。
兩人身影交錯,火與火碰撞,
天地震蕩。
轟!
長槍劈落,沈硯反手握刃,
那柄由心火凝成的短刃,
在此刻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光。
刃與槍撞擊,
火星四散,
每一縷火光都化作符號,在空中閃爍著不同的意志。
“你不過是執念的殘影。”沈硯怒喝,
“我造物,為生,不為支配!”
刃勢如風,斬向影子。
影子笑了。
“你說為生?
那就讓我看看——
你到底愿意舍棄多少,
來成就那所謂的‘生’!”
他雙手張開,
整個虛空的火焰都被他牽引,
匯成一顆巨大的赤陽。
那赤陽轟然墜下。
沈硯眼中倒映著那輪火日,
身體幾乎被壓碎,
但胸口的火核卻在劇烈跳動。
砰——砰——砰!
那是心在呼吸。
那是靈在覺醒。
他明白了。
造靈,不是征服火,
而是——讓火懂他。
“既然你是我心中火的形,”
他緩緩抬頭,
“那便聽我命!”
他雙掌合十,火紋全數燃起。
光!
無盡的光從他體內爆發,
虛空瞬間被照亮。
火海化為金浪,赤陽被撕裂,
那影子的身軀開始崩解。
“你以為能鎮我?”影子怒吼。
“我就是你不屈的造欲!”
沈硯低語:
“那便共存。”
他伸手按向那團崩散的火光,
將其一點一點,
融回心口的火核之中。
轟——
火核重新跳動,
但此時的光芒不再純金,
而是混合了赤、金、青三色的流紋。
那是一種新的火。
一種屬于他的、心與欲并生的火。
虛空平息。
沈硯靜靜站在原地,
胸口的火息溫柔而穩定。
他低聲呢喃:
“地火已醒……靈息初成。”
此時,四方的火流自發聚攏,
在他腳下形成一個旋轉的印記——
印上銘刻著四個古篆:
地火造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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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印緩緩沉入地面,
隨之而來的是一道無形的牽引力,
將他整個人緩緩拉出虛空。
當他再次睜眼,
天地重現。
歸虛淵的火海已然平息,
只剩一片溫柔的金色光輝在空中漂浮。
沈硯立于虛淵之底,
周身的火光與天地呼吸同頻,
他輕輕吐息,
一縷金火隨氣流逸出,
在空中凝成符形,瞬息消散。
他伸出手,
掌心的火核輕輕一跳,
那是他與“造靈”之間的共鳴。
從此刻起——
他不再只是以火造器的凡匠,
而是以心造靈、以靈生火的“造靈者”。
金火散盡,虛淵無聲。
沈硯立在巖層盡底,四周巖壁早已熔化成半透明的琉璃狀,
一切生機似被這場心火洗煉殆盡,
唯有空氣中殘留著一縷溫柔的暖意——
那是地火對“-->>主人”的臣服。
他緩緩吐出一口氣。
呼出的白霧中夾雜金光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