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火山的夜,終于靜了。
無風,無雷,無云。
天地仿佛在那場黑焰之后陷入了沉睡。
山腳的巖漿冷凝成墨紅的石脈,
每一道裂紋,都閃爍著若隱若現的符紋,
那是噬靈火散落后的痕跡。
林硯盤坐在山巔,周身靈氣繚繞。
爐火自他心脈流淌,燃于丹田,又化入靈海。
他感受到體內的變化——
靈識更深,神魂更穩,卻多了一縷奇異的“異念”。
那念頭,不屬于他。
而屬于那一爐亡魂。
它們沒有消散,而是沉眠在爐火最深處,
偶爾有微弱的呢喃,如鐵與火的回響。
“爐主……”
“請……繼續造。”
林硯睜眼,目光如電。
“我會的。”
天邊的第一縷晨光落下,
映亮了流火山前的廣場。
沈蒼機、洛冶、赤心、以及來自七大匠宗的代表,
都聚于此。
沈蒼機負手而立,面容肅然。
“今日之后,舊天工之名,徹底除籍。
以凡火為始,重立匠盟。”
洛冶手握寒鋒,神情冷峻:“凡火既承千匠之魂,便應為天下眾匠立序。”
人群中爆發出低聲議論。
“凡火重煉,是否真能承繼天工宗之業?”
“那噬靈火雖平,卻不知何日再燃。”
“林硯……他不過煉徒之齡,怎能為盟主?”
沈蒼機不怒,只是淡淡掃視眾人。
“他若不能,則誰能?”
眾人一滯。
林硯起身,衣袍被風掠起,爐光在他眸底微燃。
他走至廣場中央,一步一步,
腳下的石磚在爐氣的灼燒中泛出赤紋,
連成一道古老的陣紋。
那陣紋名為——誓火陣。
傳說,只有真正能“以造為道”的匠者,
才能點燃此陣。
林硯屈指一彈,
一縷凡火從指尖飛出,
在陣心靜靜燃燒。
火勢不盛,卻穩如心息。
凡火與天地氣脈相融,
遠處的山石、爐臺、匠具,皆微微顫動。
沈蒼機輕聲嘆息:“果然……他成了。”
林硯環視眾匠,
聲音平靜,卻帶著不容辯駁的力量。
“舊天工之道,以‘造天’為名,卻毀匠成天。”
“今凡火重燃,我等匠者,不再為天作奴,不再為勢為器。”
“我立凡火之盟,愿以造物為序,以創造為修,以心為爐,以魂為錘。”
“諸位,可愿共誓?”
片刻沉寂。
緊接著,洛冶率先上前,一刀插地。
“洛冶,鑄鋒宗弟子——誓以此鋒為證,共立凡火之盟!”
赤心咬唇,抬手放入火中,掌心焦黑,目光卻堅定。
“赤心,紋繡宗傳人,誓以此心血,縫合萬物之靈!”
隨之,眾匠紛紛跪下。
“木靈宗——愿以百木為魂,筑造生機!”
“器魂宗——愿以萬器為臂,輔佐凡火!”
“幻畫宗——以畫為界,寫天之形!”
誓火陣驟然光芒大盛。
無數靈紋交織,化作一只巨大的爐影,
懸于半空之上。
爐口之中,火焰燃燒,光芒通天。
天地靈氣被吸入爐中,
一道道火環浮現,緩緩凝聚成形。
那是新盟之印——凡火印。
沈蒼機低聲念誦:
“匠道重生,于此為證。”
林硯伸手托起那道火印,
只覺爐內傳來無數微弱的吟唱。
那些亡靈的聲音,在其中和鳴。
“我們不再是灰。
我們,是火。”
林硯的心,微微一震。
他抬頭望向天際。
那片天,仍舊灰白。
——天工宗的陰影,并未散去。
就在凡火印徹底成形的一刻,
遠在萬里之外的“虛衡之塔”內,
一枚古老的金爐微微顫動。
爐壁裂開一絲縫隙,
其中閃出一道蒼白光流,
如同一道“目光”,透過時空,
落在林硯身上。
塔中,一個披黑袍的老者緩緩睜眼。
他的眼中,倒映出流火山的火光。
“凡火……?”
“呵呵……終究,還是被喚醒了嗎?”
他抬起手,指尖刻著殘缺的“天工印”。
火光一閃,印紋微燃。
“既然造天之爐被毀……”
“那就用凡火——再造一次天吧。”
黑影消散,
風卷起塔外無數灰燼,
在夜色中化作一行模糊的字:
「造天者,不死。」
誓火陣仍在燃燒。
風止,云息,連靈氣都似被那火吸盡。
林硯立于陣心,爐光映面。
他掌中的“凡火印”越燃越盛,仿佛將整個天地都映作一爐。
然而,隨著火勢攀升,
陣中卻忽然傳出哭聲。
那聲音凄厲、空洞,
如鐵水滴入冰潭,又似嬰兒臨生的啼鳴。
沈蒼機臉色陡變:“不對!這是亡魂與爐印融合的極限反噬!”
林硯額上青筋暴起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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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;體內凡火暴動,魂爐震鳴,火焰在皮膚下竄行。
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塊被天火生煉的胚鐵——
靈魂正在被剝離,又被重新鑄入。
“師尊……不用管我!”
他低吼一聲,身軀穩如磐石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