爐城夜未央,風息靜止。
在這片永不熄滅的火光之都里,
所有的爐火,在同一時刻——停燃。
沒有風,沒有聲。
只是那一瞬的空白,讓所有匠師心頭一顫。
赫連燼第一個察覺到異變。
他抬頭望向主爐的穹頂,
只見那座貫穿整座城的“心火柱”,
從赤紅轉為透明,像是一道光——
又像是一面鏡子,
正映照著另一片天空。
那天,爐城看見了“天火”的倒影。
白硯生坐在爐心塔的中央。
他的呼吸極緩,胸口的“共燃印”微微跳動。
每一次心跳,印記就會亮一次。
赫連燼低聲問:“那印還在燃嗎?”
白硯生點頭。
“它不滅。
我能感覺到,有另一個火源……在回應我。”
赫連燼眉頭深鎖:“這不該存在。
火印是‘觀火律’的標記,本應單向約束,
但你的印……在‘回響’。”
白硯生沉聲道:“它在呼吸。”
他伸出手,火光順著掌心蜿蜒而起,
如同一條被喚醒的靈脈。
光線在空中匯聚,
隱約顯出另一個印記的輪廓。
那印不是他的,卻與他完全同頻。
——那是葉棠的“火筆印”。
當兩印重疊的一瞬,
火息轟然暴漲。
主爐穹頂被照得通透,
每一位匠師都在驚呼:
“天上的火在‘回應’爐火!”
而在萬里之外的天機宗星臺,
葉棠同時感應到那一縷震動。
她從靜修中睜開眼,
掌心的印光如心跳般跳動。
她輕聲道:“……你還活著。”
火光微顫,似在回應。
那是跨越萬里的一次“心火共鳴”。
翌日,火匠盟議廳。
赫連燼被召入最高會議。
九位長老圍坐于環形火陣中。
陣心懸浮著一面由火構成的鏡,
鏡中正映著白硯生的影像。
一名老匠緩緩開口:
“赫連燼,你可知這是什么?”
“共燃印。”赫連燼沉聲回答。
“此印未曾載入任何火律。
三千年來,從無‘火與火’共燃之例。”
另一位灰袍匠師冷笑:
“火律所衡者,皆為單向。
若他能與天火共燃,
那意味著——
天火被人篡改了。”
赫連燼皺眉:“他不是篡改,而是回應。”
“回應?一個凡匠,能回應天火?”
火陣的溫度陡然升高。
長老們的靈息各自震蕩,
像是無形的爐在對抗。
赫連燼沉聲道:“他或許不是凡人。”
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他體內的火,不是煉出來的,
而是——被造出來的。”
眾人一震。
那句話,就像一把鐵錘,砸進沉默的火場。
“被造的火?你是說他體內的火……有主?”
赫連燼望向火鏡,
鏡中的白硯生正抬頭,眼底映著烈焰。
“我懷疑——那是‘造心殿’的殘火。”
議廳中鴉雀無聲。
連火焰的聲音,都像被掐滅了。
與此同時,天機宗星臺上。
葉棠再次被召入“火律閣”。
洛淵立于卷架之間,
他看向葉棠的目光,帶著復雜的沉重。
“葉棠,那場火卷……被誰反寫的?”
葉棠沉默片刻。
“一個凡人。”
洛淵:“凡人?你確定不是‘觀火之廷’的對衡?”
“他沒有天印,也沒有靈源,
但……他的火能與我同燃。”
洛淵呼吸一滯。
“那便說明,他的‘心火’與天火相通。
若真如此,那個人將是天火的‘鏡’——
天的衡,可能會借他重鑄人間。”
葉棠抬眸,
“若天衡要以人心為鏡,
那鏡中的天,還算天嗎?”
她的語氣平靜,卻帶著刺骨的鋒。
洛淵嘆息:“你變了。”
葉棠微微笑:“因為火變了。”
她伸出手,火筆在指尖旋轉,
筆光中浮現出白硯生的輪廓。
她輕聲呢喃:
“若他真是凡人,
那他就是——天火不愿承認的答案。”
夜幕再臨,
葉棠靜坐于星臺,火筆于手。
筆端垂下的焰線,
順著虛空延伸到萬里之外,
落入爐城深處的白硯生掌心。
兩道印記再度閃爍。
火線在兩界之間拉直,
形成了一條細若發絲的“命途之線”。
葉棠抬筆輕寫:
“若火衡心,
愿此心能燃至天盡。”
筆落處,爐城的火光一齊躍動。
白硯生的唇角微揚,低聲應道:
“火盡不滅,心不息。”
那一夜,無人入眠。
火匠盟與天機宗的兩界天幕,
在同一刻燃起同樣的光。
天火與人火——
第一次,不分高下。
火夜之中,
共燃之印的光芒尚未消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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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硯生站在爐塔最高層,俯瞰整座城。
風在火光中流淌,-->>
那一道懸在天際的“焰線”,
仍在隱隱閃動,
像是一根跨越天與人的弦。
他抬起手,指尖輕觸那線。
火光微微一顫。
下一刻,一陣微弱的筆音——如心跳——傳來。
不是聲,而是一種節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