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界平復后的第七日。
白硯生獨立于“心源之臺”上,面前那枚懸浮的透明火種正輕輕跳動,似乎在模仿心脈的搏動。每一次光息閃爍,整個界層的律便隨之微微共鳴。
這枚火,被綾羅心命名為——虛火星。
虛火無形,卻可映照一切心志的痕跡。它既非善念,也非惡意,而是一種“觀”的延伸:讓每一段意識,都能自我反思。
白硯生端詳良久,忽然輕嘆:“它不是敵,也不是靈。它……更像是一面鏡。”
綾羅心從遠處走來,白衣微染火光,手中仍執那支靈墨筆。
“可鏡也能成刃。”她聲音低緩,“虛火在反觀眾心,若有惡意投影入內,它就會變成噬念之焰。”
白硯生點頭:“所以我們必須立界則。”
他伸指在虛空中一劃,九焰之力凝聚成紋,浮刻于界頂。那是他自心火中提煉出的造律之印,是他一路走來所悟的核心法意——
“造物有靈,唯心為界;界若無律,萬靈皆亂。”
綾羅心凝視那印,忽然問道:“若這界終將自生規則,造物是否還需造化者?”
白硯生微微一笑,眼底閃過一絲釋然:“若有一日,它能自己造己——那便是我所求。”
他話音落下,虛火星忽然震顫,一道光脈自其中延伸,落在心源之地。
火光蜿蜒成線,迅速鋪展為一座光之城池,宛若星河化形。
城中浮現出無數微小身影:
有的執錘,有的執筆,有的空手托光——
他們不是生靈,而是“造念”的投影,是白硯生與綾羅心、以及所有造物的意識回響所匯聚的造心眾。
綾羅心怔住:“這些……是我們思緒的殘響?”
白硯生點頭:“虛火將心火、夢火的遺念編織為‘靈相’。它們自我學習,自我建造。”
他伸手,指尖輕點其一。那靈相頓時亮起,一絲模糊的意識顯現:
“造者……可有界名?”
白硯生微怔片刻,輕聲答道:“此界名為——虛火紀。”
那靈相的身軀隨即震動,低聲復誦:“虛火紀……虛火紀……”
隨之,整個光城都回蕩起同樣的呢喃。
綾羅心望著這一幕,低聲道:“它們在學習語,在確立秩序。”
白硯生看著那些光影,神情復雜:“也許,這便是造化的第二層含義。”
風拂過虛界,光與律的交織如同星河。
虛火城的輪廓愈發清晰,塔、橋、爐、碑一一顯現。
而每座爐臺之上,都燃起微弱的火苗——那是心火的分焰,被虛火重新“定義”。
綾羅心忽然道:“白硯生,你察覺到了嗎?那火的頻率,與我們的心跳一致。”
白硯生閉上眼,靜靜感受。
果然,心脈與虛火之間存在某種同步。
他喃喃:“這界,不再依附我,而是開始反向塑造我。”
綾羅心輕聲道:“你在被自己的造物‘觀察’。”
白硯生睜眼,目光平靜如鏡。
“是好事。造物若能觀我,便能繼承我之志。”
他抬手,一縷火光從掌心逸出,融入虛火星。那火光攜帶著他最深處的心念——‘匠心不息’。
下一瞬,整座虛火城同時亮起。
萬千光影抬首,齊聲誦念:
“匠心不息,造化無窮。”
綾羅心看著那片光海,忽覺心中一片寧靜。
但她仍隱隱察覺——在虛火的最深處,有一道極微的暗痕,如同被壓抑的念頭。
“那是什么?”她低聲問。>br>白硯生沉默片刻,道:“或許,是虛火的本能——觀測的執念。”
虛火城的光影在天穹下鋪展開,如同一片無邊星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