跛腳李的尸體像一塊扔進臭水溝的石頭,除了剛開始泛起一絲漣漪,很快就沉底不見了。
76號那邊果然鬧騰了幾天,
盤問了不少人,也來陳公館象征性地問過話。陳默擺出一副受了驚嚇又有點不耐煩的少爺模樣,三兩語就打發了那些特務。沒有確鑿證據,加上陳家的名頭,這事最終以“仇殺”或“黑吃黑”不了了之。
表面風波平息,陳默的心卻絲毫不敢放松。除掉叛徒只是第一步,他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,而這一切都需要錢。大量的錢。組織經費緊張,個人的行動更是需要資金支持。他不能總是動用陳家的錢,那樣太容易留下痕跡。
他想到了股市。
前世的記憶里,對1938年c混xiazhi激ao的滬上股市有一些模糊的印象。那是一個極度動蕩又充滿投機的市場,受戰爭、謠、乃至大人物的只片語影響極大。他記得很清楚,就在最近,有一支叫“華南紗廠”的股票,會因為一個突如其來的“利好消息”在短期內瘋狂暴漲,然后又因為消息被證實是空穴來風而暴跌打回原形。這個暴漲暴跌的周期很短,不超過一個星期,但對于先知先覺的他來說,已經足夠了。
消息的具體內容他記不清了,好像是跟一筆莫須有的軍方訂單有關。但這不重要,他只需要抓住那個時間窗口。
這天早上,陳默換上一身看起來體面但不那么扎眼的西裝,揣上自己幾乎所有的私房錢——大約兩千塊大洋的銀票。這筆錢對普通人是巨款,但在滬上股市里,連個水花都濺不起來。他需要杠桿。
他沒去最大的上海華商證券交易所,那里太引人注目。他去的是規模小一些,但更混亂、投機性更強的滬西證券物品交易所。一進門,巨大的聲浪就撲面而來。空氣中彌漫著汗味、煙味和一種瘋狂的躁動。黑板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粉筆字,紅綠交錯。穿著長衫或西裝的人們擠作一團,聲嘶力竭地喊著報價,表情扭曲,有人狂喜,有人捶胸頓足。這里更像一個賭場。
陳默皺了皺眉,他不喜歡這種環境,但這里最適合他這種快進快出的小額操作。他找到一個看起來比較機靈、正在角落里抽煙休息的年輕經紀。
“我想買華南紗廠。”陳默直接開口,聲音不大,但很清晰。
那年輕經紀打量了一下陳默,看他年紀輕,穿著也不算頂級豪奢,語氣便有些懶散:“華南紗廠?死氣沉沉的,沒什么動靜啊。先生要買多少股?”
“全部。”陳默把銀票拍在他手里,“兩千塊,全部買進。用最高杠桿,能買多少買多少。”
年輕經紀愣了一下,接過銀票看了看,又抬頭仔細看了看陳默。“先生,您確定?這支股……”
“我確定。”陳默打斷他,眼神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馬上辦。傭金我給你雙倍。”
金錢的刺激是直接的。年輕經紀立刻掐滅了煙頭,臉上堆起職業的笑容:“好嘞!您放心,包在我身上!我叫阿亮,這就去給您辦!”他像條泥鰍一樣擠進了人群。
陳默找了個相對安靜的角落坐下,閉上眼睛,看似在養神,實則在腦海中再次確認記憶的細節。時間點應該就是明天或者后天,消息會突然傳出來。他必須在這之前完成建倉。
阿亮的效率很高,不到半小時就滿頭大汗地擠了回來,手里拿著交割單:“陳先生,辦好了!按現在的市價和杠桿,一共給您買進了相當于一萬五千塊的貨!這可是五倍多杠桿!不過風險也大,要是跌一點,您這可就……”
“我知道規矩。”陳默接過單據看了看,確認無誤,“明天這個時間,我再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