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午的烈日炙烤著采石場,干燥的空氣中彌漫著細密的塵土顆粒,在陽光的照射下形成一片金色的薄霧。陳默的右手已經悄然按在了腰間的shouqiang上,冰冷的金屬觸感透過襯衫傳來。身旁的老周同樣警覺,粗糙的手指已經握住了藏在座位下的砍刀木柄,刀身在陰影中泛著幽光。
那輛尾隨已久的摩托車在他們后方約十米處戛然而止。騎手利落地跨下車座,出人意料地沒有做出任何攻擊姿態,而是緩緩摘下了沾滿灰塵的防風鏡。
陳少爺,九爺特意吩咐小的來接應您。那人扯著沙啞的嗓門喊道,濃重的江湖口音中帶著幾分恭敬。
陳默眉頭微蹙,雖然聽到金九爺的名號,但警惕性絲毫未減。他朝老周使了個眼色,示意他留在車內戒備,自己則謹慎地推開車門,雙腳穩穩地踏在滾燙的地面上。
九爺怎么會知道我們的行蹤?陳默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懷疑。
騎手是個精瘦的中年漢子,左臉頰上那道猙獰的刀疤在陽光下格外顯眼。九爺早料到您今日要出城辦事,特意囑咐小的暗中照應。方才瞧見您被人盯上,就想著過來幫襯一把。
陳默銳利的目光仔細打量著對方。這張帶著刀疤的面孔確實似曾相識,在金九爺的茶樓里打過兩次照面。
后面那輛跟蹤我們的摩托車呢?陳默繼續追問。
已經料理干凈了。刀疤臉咧嘴一笑,露出幾顆泛黃的牙齒,那小子是76號的特務,被我引到西邊的山溝里去了。這會兒估計還在那兒兜圈子呢。
聽到這個解釋,陳默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松。他回頭朝車里的老周點了點頭,后者這才將砍刀重新藏好。
替我向九爺道謝。陳默的語氣緩和了些。
九爺特意交代,讓您辦完事后務必去茶樓一趟。刀疤臉壓低聲音,說是有您最關心的消息要當面告知。
陳默心頭一凜。金九爺在這個節骨眼上找他,必定與那個神秘的研究所有關。
半小時后,陳默已經坐在了金九爺茶樓最里間的雅座里。檀木茶幾上,一壺上好的龍井正冒著裊裊熱氣。
金九爺依舊是一副老江湖的做派,手中盤著兩個油光發亮的核桃,笑瞇瞇的眼睛里藏著深不可測的心思。
聽說你今天去了西山?金九爺開門見山地問道,手中核桃轉動的節奏絲毫未變。
陳默知道在這位老江湖面前隱瞞無益,便坦然道:去看了個地方。
那個廢棄的礦場?金九爺突然瞇起眼睛,核桃也停止了轉動,我勸你別打那里的主意。
為何?陳默的背脊不自覺地挺直了幾分。
金九爺將核桃輕輕放在茶幾上,身子微微前傾,聲音壓得極低:三個月前,日本人征調了附近三個村子的壯勞力去修房子。工錢給得豐厚,但是...他故意拖長了尾音。
但是什么?陳默追問道。
工程結束后,這些人全被軟禁起來了。金九爺的語調愈發凝重,日本人給他們安排了統一住處,嚴禁隨意出門,更不許離開村子半步。
陳默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結:所有人?
一個不落。金九爺重重地點頭,就連生病要抓藥,都得由日本人代勞。有個后生想溜出來會相好的,被抓回去打了個半死,現在還在床上躺著呢。
總共多少人?
前后去了三批,約莫一百多號人。金九爺掰著手指計算,現在全被圈在張家莊,有日本兵日夜把守。
陳默陷入了沉思。如此嚴密的管控,說明日本人極度擔心研究所的情況被泄露。
能接觸到他們嗎?
金九爺搖搖頭:難如登天。張家莊現在只準進不準出。不過...他欲又止,猶豫片刻才繼續道,我有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在那兒,偶爾能托人捎句話出來。
陳默立即會意:勞煩九爺幫我打聽打聽,他們在里面都看見了什么。
金九爺摸著下巴沉吟良久:這事風險不小啊...
陳默心領神會,從懷中取出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推了過去:不能讓兄弟們白忙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