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全屋的燈泡大概快壞了,光線昏黃,還時不時閃兩下,把陳默的影子在墻上拉長又縮短,像個不安分的鬼魂。
他剛和佐藤、還有那個新來的“黑鴉”一起吃了晚飯回來。法國菜,佐藤吃得挺高興,說了不少“共榮”的套話。“黑鴉”還是老樣子,話少,吃得也少,大部分時間就用那雙死魚眼安靜地看著,也不知道是在觀察佐藤,還是在觀察他。
陳默臉上笑得肌肉都僵了,心里那根弦卻一直繃著。他媽的,跟這兩個人吃飯,比跑個五公里還累。
陳默在安全屋里來回踱著步,腦子里不斷回想著這次新的指令。這次的指令比以往更加復雜和危險,涉及到深入敵方勢力范圍去獲取一份關鍵情報。安全屋里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,讓人喘不過氣來。
他停下腳步,走到窗邊,透過那有些破舊的窗簾,看著外面昏暗的街道。街道上冷冷清清,偶爾有一兩個行人匆匆走過,在昏黃的路燈下留下模糊的影子。
他扯開領帶,把自己摔進那張舊沙發里,沙發彈簧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。他需要喘口氣,需要從“陳少爺”那身皮里鉆出來,當一會兒真正的自己。
可真正的自己是誰?是陳默?還是“燭影”?他自己都快分不清了。
就在這時,他眼角余光瞥見墻角那塊地磚,邊緣似乎有極其細微的、新的摩擦痕跡。
他渾身的懶散瞬間消失,像獵豹一樣悄無聲息地彈起,走到門邊,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外面的動靜。一片死寂。
他回到墻角,蹲下身,手指在那塊地磚邊緣仔細摸索。果然,有一個幾乎感覺不到的微小凸起。他用力按下去。
“咔。”
一聲極輕微的響動,地磚的一角微微彈起。他小心地撬開地磚,下面是一個小小的空洞,里面放著一個用油紙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。
又是最高級別的傳遞方式。
陳默的心沉了下去。這種級別的通訊,意味著要么是天大的機會,要么是滅頂的災難。
他拿起油紙包,重新蓋好地磚,抹去一切痕跡,然后回到沙發,就著那盞抽搐的臺燈,小心翼翼地打開油紙。
里面還是一卷微縮膠卷,以及一張折疊的紙條。
他先展開紙條,上面是秦雪寧那熟悉的、娟秀卻有力的字跡,用的是密寫藥水:
“風緊,速閱。”
只有三個字,卻讓陳默的心跳漏了一拍。“風緊”,是最高警示,意味著有極其重要且危險的信息。
他立刻取出微型顯影設備,手指因為緊張而有些發涼。當膠卷上的影像在透鏡下清晰呈現時,他呼吸一滯。
內容比他想象的還要簡短,卻字字千鈞:
“令:‘燭影’小組即日起,執行‘木馬計劃’終極階段。”
“目標:不惜一切代價,獲取正式身份,打入特高課核心。”
“授權:可動用一切資源,包括必要時,犧牲部分外圍組織及人員,以取信敵人。”
“原則:隱藏為先,長期潛伏,非致命關頭,不得暴露。”
“此令,絕密。閱后即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