拿到了“狐”的代號和那把鑰匙,陳默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,只是偶爾來特高課點個卯了。他必須增加出現的頻率,讓自己這個新身份顯得自然、合理。
第二天上午,他再次來到了特高課總部大樓。
這一次,感覺完全不同了。
以前來,他算是個“客人”,最多算個“合作者”,警衛雖然也盤查,但態度還算過得去。這次,他剛走到大門口,就被攔了下來。
“證件。”守門的日本兵面無表情,眼神像刀子一樣刮過他全身。
陳默默默掏出那枚刻著狐貍頭的銅質胸章。士兵拿過去仔細看了看,又抬頭對比了一下他的臉,這才揮揮手放行,整個過程一句話都沒多說。
陳默走進大樓,樓內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。走廊里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,來來往往的日本軍官和特務們神色匆匆,眼神中透露出警惕和兇狠。他盡量讓自己保持鎮定,按照記憶中的路線朝著自己的“辦公”地點走去。一路上,不斷有人投來懷疑的目光,仿佛在審視他這個突然出現的新面孔。陳默心中暗自警惕,表面卻裝作若無其事,他知道,從這一刻起,自己已經真正踏入了這個充滿危險和陰謀的魔窟,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,稍有不慎就可能萬劫不復。
大廳里人來人往,大多穿著軍裝或深色便服,行色匆匆,很少有人交談。即使說話,聲音也壓得極低,像是在密謀什么。每個人的臉上都沒什么表情,眼神里帶著警惕和疲憊。
陳默穿過人群,能感覺到那些或明或暗的目光一直尾隨著他。他徑直走向電梯間,手指按下樓層按鈕時,發現按鍵上有一層薄薄的黏膩感,不知是汗漬還是別的什么。電梯門緩緩合上,在密閉的空間里,他聽到自己急促卻刻意壓抑的呼吸聲。當電梯到達指定樓層,門開的一瞬間,一股更濃重的消毒水味混合著煙草味撲面而來。走廊兩側的辦公室門大多緊閉,偶爾有門打開,露出里面正在激烈討論的身影,但只要陳默走近,那些聲音就會戛然而止。
陳默能感覺到,從他走進來的那一刻起,就有好幾道目光落在他身上。有好奇,有審視,更多的是毫不掩飾的冷漠和排斥。他這個別著“狐”徽章的中國人,在這里像個異類。
他按照記憶,走向資料課所在的那一側走廊。腳下的水磨石地面光可鑒人,卻反射不出絲毫暖意,只有冰冷的倒影。墻壁是那種慘淡的灰綠色,上面沒有任何裝飾,只有一些編號和指示牌。
走廊很長,兩側是一扇扇緊閉的房門,門上沒有窗戶,只有一個小小的、寫著編號或部門名稱的牌子。偶爾有門打開,有人進出,也是迅速關門,盡量不發出太大聲音。整個樓層安靜得可怕,只有他自己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響,顯得格外突兀。
他甚至還看到了一扇厚重的鐵門,門口站著兩名持槍的衛兵,眼神兇悍。那里面的,估計就是審訊室或者臨時牢房之類的地方了。僅僅是路過,陳默仿佛都能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和絕望的氣息。
他強迫自己保持鎮定,臉上掛著那種屬于“陳默少爺”的、略帶疏離的從容。但他握著鑰匙的手心,已經微微出汗。這里的氣氛,比他想像的還要壓抑和森嚴。這哪里是辦公場所,分明就是一個散發著血腥氣的魔窟。
他終于走到了資料室第三閱覽區。用鑰匙打開門,里面依舊空無一人。他反手關上門,背靠著冰冷的門板,才感覺稍微松了口氣。
這還只是外圍的資料區,氣氛就已經如此令人窒息。他簡直無法想象,那些核心的機要部門,比如黑川負責的反間諜部門,或者南造云子所在的情報分析部門,又會是怎樣一副光景。
他走到書架前,隨手抽出一份文件,是去年上海港的進出口統計。他強迫自己集中精神,翻閱起來,試圖從中找出一些可能被忽略的有用信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