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:女主忍辱籌謀,暫避林家鋒芒
夜星晚的聲音不大,卻像一把無形的刻刀,將最后那幾句話,一字一字地鑿進了蘇家大門前這片死寂的空氣里。
風停了,竊竊私語聲也停了。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,目光匯聚在那個單薄瘦削的少女身上。她站在那里,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,臉頰上的指印依舊清晰,可那雙眼睛,卻亮得驚人。
林浩臉上的傲慢與輕蔑,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,一寸寸凝固,隨即被一種燒紅的鐵烙般的暴怒所取代。
“你……你說什么?”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。一個廢物,一個被他踩在腳底下退婚的棄婦,竟敢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?
“百倍奉還?”林浩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,先是一愣,隨即爆發出刺耳的大笑。他笑得前仰后合,指著夜星晚,對身后的隨從道:“你們聽到了嗎?她說,她要百倍奉還!哈哈哈哈!”
隨從們也跟著發出一陣哄笑,那笑聲充滿了不加掩飾的鄙夷,像無數根針,扎在每一個蘇家人的耳朵里。
蘇天海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,那是一種紫黑色的,混雜著屈辱與驚怒的顏色。他死死盯著夜星晚,這個女兒,今天是怎么了?瘋了嗎?
“就憑你?”林浩笑夠了,臉色瞬間轉為猙獰。他向前逼近一步,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夜星晚,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不自量力的螻蟻,“一個連靈氣都感應不到的廢物,你要怎么還?用你這張只會說大話的嘴嗎?還是跪下來求我,求我再多羞辱你幾次?”
他伸出手,似乎想去抓夜星晚的衣領,將她提起來,讓她看清楚彼此之間那道無法逾越的鴻溝。
在林浩的手即將觸碰到自己的瞬間,夜星晚的瞳孔深處,一縷極細微的、幾乎凝成實質的黑色魔氣,一閃而逝。她前世身為魔尊的本能,已經做出了最直接的反應——扭斷這只伸過來的爪子,然后撕爛他那張聒噪的嘴。
然而,就在那股力量即將從指尖涌出的剎那,一個白衣勝雪、仙風道骨的身影,毫無征兆地在她腦海中閃過。
路朝辭。
那個男人淡漠的眼神,他靠近時那股抽干一切力量的、令人窒息的無力感,如同最深沉的夢魘,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。
那是一種比死亡更純粹的恐懼。
不是怕死,而是怕那種淪為凡人、任人宰割、連掌控自己身體都做不到的極致無助。
她賭不起。
她不知道那個行走的禁魔領域此刻在哪里,是不是又在哪片云頭上“恰好路過”。一旦自己動用一絲一毫的超凡力量,會不會再次引來他的關注?會不會再次被打回原形,當著所有人的面,變成一灘連站都站不穩的爛泥?
電光石火之間,那即將爆發的殺意與怒火,被她用強大的意志力硬生生壓了回去。壓回了靈魂的最深處,用名為“理智”的冰層死死封住。
于是,在眾人眼中,夜星晚只是身體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。
面對林浩伸過來的手,她沒有躲,也沒有反抗。她只是抬起眼,靜靜地看著他。
然后,她笑了。
那不是一個好看的笑容。她的嘴角牽起,弧度很小,配上那張蒼白帶傷的臉,顯得有些怪異,甚至有些凄涼。
“林公子,”她的聲音依舊沙啞,卻出奇的平穩,“你急什么?”
林浩的手僵在了半空。他預想過夜星晚會驚恐后退,會憤怒反抗,甚至會哭泣求饒,卻唯獨沒想過,她會是這般反應。
“我同意退婚,是因為我蘇晚,不想再與你林浩有任何瓜葛。從今往后,你走你的陽關道,我過我的獨木橋。這,是我甩了你,不是你退了我。你可明白?”
她的話,偷換了一個微妙的概念。將“被退婚”的恥辱,扭轉成了“主動分手”的決絕。
林浩愣住了,一時間竟沒能反應過來這其中的文字游戲。
“至于我說的‘百倍奉含’,”夜星晚的目光越過他,掃過在場所有人的臉,聲音不大,卻透著一股鑿進骨子里的倔強,“我蘇晚今天是什么樣,不代表我一輩子都是這個樣。今日我所受的委屈,他日,我會憑我自己的本事,去掙回百倍的榮耀。不像某些人,只會仗著家族的勢力,欺負一個……手無寸鐵的弱女子。”
這番話,聽在眾人耳中,味道就全變了。
那不再是狂妄的威脅,而更像是一個被逼到絕境的少女,所能做出的最無力卻也最悲壯的宣。
像是一場可笑的自我安慰。
林浩品過味來了。他看著夜星晚那副“堅強”的模樣,心頭的怒火反而消散了大半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、更暢快的優越感。
她這是在嘴硬。
一個廢物,還能翻了天不成?
“說得好!”林浩夸張地鼓了兩下掌,“有志氣!那我林某人就拭目以待,看看你這個蘇家‘大小姐’,將來能有什么出息!”
他徹底放下了心,覺得已經將對方的尊嚴踩得粉碎。于是,他把目光轉向了真正讓他眼饞的東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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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一腳踢在那個裝著聘禮的箱子上,對蘇天海道:“蘇家主,廢-->>話少說!婚約作廢,聘禮,總該物歸原主了吧?”
蘇天海的身體晃了晃。
周圍的蘇家人,個個都低下了頭,臉上火辣辣的,仿佛被當眾扇了無數個耳光。
夜星晚沒有說話。她只是轉過身,看著蘇天海。
她不求,不問,也不語。
她就那么看著他,用一種全然陌生的、平靜的目光。那目光像一面鏡子,照出了他身為一家之主的所有懦弱與無能。
在這道目光的注視下,蘇天海感覺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。他知道,只要他今天點了這個頭,蘇家的臉面,就算是在整個云溪城丟盡了。可若是不點這個頭,得罪了林家,后果……他不敢想。
兩害相權取其輕。
“來人……”蘇天海閉上眼,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,“把……把東西還給林公子。”
他的聲音,像是一記重錘,敲碎了蘇家最后的尊嚴。
幾個下人顫抖著上前,在林家隨從輕蔑的監視下,開始清點箱子里的東西。那些曾經象征著兩家情誼的聘禮,此刻卻成了蘇家恥辱的見證。
林浩臉上掛著勝利者的微笑,他享受著這一刻,享受著蘇家人敢怒不敢的屈辱表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