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沒了!
那十幾顆如同死亡倒計時刻度般的紅疹,真的徹底消失了!
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他的腦海――
五行疫……好了?
李知涯猛地從水里坐直,帶起一片嘩啦水聲。
他嘗試著做了一個深呼吸,很深,直到肺部完全擴張。
沒有預料中那熟悉的、針扎似的刺痛。
他又試著做了幾個大幅度的伸展動作,揮動臂膀,扭轉腰肢――
以往做這些動作時,那如影隨形的神經抽痛也消失無蹤。
這些切實無比的體會,像潮水般沖擊著他的認知。
那如蝕骨之毒一般、給他明確判了死刑的五行疫,真的……徹底離開了自己的身體?
巨大的震驚過后,是近乎虛脫的狂喜和茫然。
這堪稱非人經歷的一個多月監獄生涯,扒掉他幾層皮,竟陰差陽錯地讓他脫胎換骨、重獲新生?
禍福相依。
古話真他媽沒錯。
世上哪有什么絕對的好、跟絕對的壞呢?
李知涯靠在木桶壁上,無聲地笑了起來,笑著笑著,眼角卻有點發澀。
他捧起熱水,用力潑在臉上,分不清到底是水,還是別的什么。
……
換上那身略顯寬大的干凈布衣時,李知涯仍覺得腳步有些發飄,一部分源于虛弱,另一部分則源于那股不真實的新生感。
不久,門外傳來腳步聲。
長髯男子如約而至。
他掃了一眼洗漱一新的李知涯,微微頷首。
沒多說什么,只道:“車備好了。”
一輛半舊的馬車候在街角。
男子不僅帶上了李知涯,也將滿臉錯愕、恍如夢中的阿蘭和土著老人希沙姆一同塞進了車廂。
馬車轱轆碾過岷埠粗糙的石板路,車廂內一片沉默,只聽得見蹄聲nn和車輪吱呀。
阿蘭那雙靈活的藍眼睛在李知涯和長髯男子之間來回逡巡,終于按捺不住。
他湊近李知涯,壓低聲音道:“說真的……”
阿蘭表情夸張:“先前看見你被守衛帶走,我還以為他們終于不耐煩,要找個角落把你‘咔嚓’了。”
李知涯白了他一眼,沒好氣地低聲回道:“能想我點好嗎?”
接著頓了頓,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笑意,“結果沒料到,連自己這條池魚也被順便撈出來了,是么?”
阿蘭聳聳肩,攤手:“這驚喜可真夠大的。”
直到這時,坐在對面閉目養神的長髯男子才緩緩睜開眼,目光平靜地掃過兩人,徐徐開口:“高向岳。”
他簡意賅,“四十六歲,販藥材的。”
李知涯收斂了神色,在顛簸的車廂里抱了抱拳:“見過高兄。救命大恩,不敢或忘。只是我到現在都不明白,你我素昧平生,為何要花重金救我?”
高向岳捋了捋那部精心打理的長髯,神色莫測:“此地非講話之所。等回去,再與你細說。”
阿蘭是個極有眼色的妙人兒,一看這情形,便知兩人有隱秘話要談,自己這陌生人礙事了。
恰逢馬車穿過一片喧鬧的混居社區,他立刻扒著車窗朝外望了望。
旋即揚聲叫道――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