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知涯聲音極低,目光掃過前方那一間間間看似尋常、卻暗藏殺機的棚屋。
袖劍的冰冷觸感貼著小臂,腰側那柄“新式”手銃沉甸甸的,給了他一種奇異的安定感。
等掏出黃銅懷鐘瞅了一眼后,他打出一個簡潔的手勢――
動手!
一聲尖銳的唿哨劃破棚戶區壓抑的寧靜。
“轟!”
一枚震天雷被精準投入一處棚屋院落,巨響和煙塵瞬間吞噬了門口警戒的兩名廠衛番子。
與此同時,數個方向同時響起火銃轟鳴與兵刃交擊之聲!
李知涯身先士卒,如離弦之箭沖出掩體,直撲其中一處房屋。
周易改裝過的袖劍簧機輕響,劍刃悄無聲息地滑出,在陽光反射下泛著幽藍寒芒。
一名錦衣衛校尉剛從煙塵中揮刀撲來。
李知涯側身避過刀鋒,袖劍如毒蛇吐信,精準地刺入其咽喉。
動作干凈利落,沒有絲毫拖泥帶水。
耿異、曾全維各帶一隊人馬。
如同兩把尖刀,從左右兩側切入。
與反應過來的廠衛精銳絞殺在一起。
短兵相接。
銃聲、怒吼聲、慘叫聲瞬間將這片擁擠的棚戶區變成了血腥的戰場。
爆炸聲讓林仲虎身體一顫。
隨即他眼中兇光更盛,猛地抽出佩刀,逼向鐘露慈。
崔卓華已拔刀在手,對著幾名心腹吼道:“頂住!從后面撤!我先去港口搶船!”
說罷,他竟不再看鐘露慈一眼,轉身欲向后窗突圍。
“崔百戶!”鐘露慈忽然開口,聲音在混亂中異常清晰,“你口口聲聲忠君愛國,如今卻要棄手下于不顧,獨自逃命么?”
崔卓華身形一滯,臉上肌肉抽搐,羞憤交加。
便在此時――
“砰!”
棚屋那不算厚實的木門連同門軸,被一股巨力從外面整個撞開。
木屑紛飛中,李知涯持銃沖入。
他目光如炬,卻只掃見一室空蕩,以及后窗仍在微微晃動的破舊窗板。
“操!”緊隨其后的耿異低罵一聲,環視空無一人的棚屋,地上只散落著幾截斷裂的繩索。
李知涯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。
撲空了!
崔卓華這老狐貍,果然狡兔三窟!
就在此時,棚戶區已被他們先前迅猛的行動徹底點燃。
巨大的動靜驚動了這片魚龍混雜區域的居民,尤其是那些剛逃難至岷埠、驚魂未定的外鄉人。
他們不明所以,只見兵馬司士卒持械涌入,火銃轟鳴,刀光閃爍,還以為是本地官府要清剿他們這些“不安定因素”。
恐慌像瘟疫般蔓延。
“官爺饒命!”
“快跑啊!官府殺人了!”
哭喊聲、驚叫聲、雜亂的奔跑聲瞬間充斥狹窄、泥濘的巷道。
無數人影如同無頭蒼蠅般亂撞,反而嚴重阻礙了兵馬司士卒追捕的腳步。
“把總!亂民擋道,弟兄們展不開!”
曾全維揮刀格開一個慌不擇路撞過來的難民,焦急地喊道。
李知涯瞬間從撲空的懊惱中冷靜下來。
局面若失控,不僅抓不到崔卓華,還可能釀成更大的騷亂,甚至傷及無辜。
他深吸一口氣,運氣揚聲,聲音穿透嘈雜:“鄉親們!稍安勿躁!南洋兵馬司在此緝拿犯人,絕非針對諸位移民!”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