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知涯嗤笑一聲,笑聲里帶著冷意:“我跟這幫吃人不吐骨頭的朝廷鷹犬,有什么好‘留一線’的?
他們榨取民脂民膏煉制那勞什子‘凈石’,散布五行疫,構陷忠良,綁架我妻……
哪一樁哪一件,值得我留一線?”
曾全維更加困惑:“那為什么……”
李知涯轉回頭,目光深邃,望向那艘已成黑點的船只,緩緩吟道:“欲得官,殺人放火受招安;欲得富,趕著行在賣酒醋。”
曾全維眼珠子提溜直轉,迅速消化這兩句俗語。
李知涯拍了拍他的肩膀,解釋道:“這世道,有時候,你想做成點事,就不能把路走絕。
我今天若殺了崔卓華,朝廷只會派來更狠、更隱蔽的對手。
我們就要時刻提防暗處的冷箭。
現在我放他回去,還讓他帶了信。
這在朝廷某些大人物眼里,意味著什么?”
另一邊耿異卻先明白了,搶過話頭道:“意味著……咱們可能‘怕’了?或者,有得談?”
“沒錯。”
李知涯點頭:“他們會猜,這伙人是不是撐不住了?
是不是想討價還價?甚至……
是不是可以招安?
這一猜,就會猶豫,就會內部爭論。
這一猶豫,就給了我們時間。”
他頓了頓,聲音低沉下去:“我們現在最缺的,就是時間。
需要時間消化地盤。
需要時間讓露慈她們研究出真正能克制五行疫的療法。
更需要時間……積蓄力量。”
曾全維恍然大悟,看向李知涯的目光充滿了敬佩:“把總,您這招高啊!麻痹他們,給自己爭取喘息的機會!”
李知涯背起雙手:“等著看吧。這盤棋,才剛剛開始。放虎歸山,有時候……是為了把槍擦得更亮。”
海風漸強,帶著咸腥氣,吹動了碼頭幾人的衣袂。
遠方的船影已徹底消失,但一場大的博弈,才剛剛拉開序幕。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