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卷
凌晨五點的城市街頭，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異樣的寂靜。
往日這個時間，早市應該已經開始擺攤，環衛工人也已經開始清掃街道。但今天，街上空蕩蕩的，只有偶爾駛過的軍車和裝甲車，輪胎碾壓路面發出沉悶的聲響。
路燈的光在晨霧中顯得朦朧，將街道兩旁建筑物的影子拉得細長。幾乎所有商鋪都關門了，卷簾門緊閉。只有便利店還亮著燈，透過玻璃能看到貨架上已經空了大半。
林夜五人坐在一輛軍用越野車的后排。車子正沿著環城高速向城外駛去，車速很快，窗外的景物飛速倒退。
駕駛位上是一名年輕的龍城衛戰士，肩章顯示是中尉軍銜。他叫陳銘，負責將他們送到位于城郊的臨時集結地。
“情況比通報的還要嚴重。”陳銘一邊開車一邊說，聲音里帶著疲憊，“從昨晚開始，所有出城通道都實行軍管了。只進不出，除非有特別通行證。”
“市民撤離情況怎么樣？”蘇璇問。
“正在組織。”陳銘苦笑，“但你們也清楚，一座千萬人口的城市，要在幾天內完成疏散...幾乎不可能。現在優先撤離老弱病殘和重點區域居民，其他人只能暫時進入地下避難所。”
他頓了頓：“說實話，如果獸潮真的突破防線沖進市區，地下避難所能撐多久...誰也不知道。”
車內陷入短暫的沉默。
錢多多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居民樓，那些樓里還亮著零星的燈光，像黑暗中最后堅守的螢火。
“隊長，我們能守住嗎？”他輕聲問。
“必須守住。”林夜說，聲音平靜但堅定，“守不住，就不是一座城的事。獸潮會像瘟疫一樣擴散，整個東部戰區都會陷入火海。”
葉鋒閉目養神，但他的右手一直按在劍柄上，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。剛剛突破心燈境的他，對周圍的能量波動更加敏感——空氣中彌漫著的那種壓抑、狂躁的深界氣息，讓他體內的劍意本能地想要出鞘斬擊。
葉蕓則在小聲清點醫療包里的物品：“止血劑十二支，鎮痛劑八支，抗毒素五瓶，繃帶...應該夠用。但如果是大規模傷亡...”
“戰場上，先保證自己人。”林夜打斷她，“我們是戰斗單位，不是醫療隊。盡己所能，但不要勉強。”
車子駛出城區，進入郊區。
這里的景象更加蕭瑟。田野荒蕪，工廠停工，一些村莊已經人去屋空，只剩下空蕩蕩的房屋。偶爾能看到幾輛裝滿行李的私家車在軍車引導下向相反方向行駛——那是最后一批被疏散的居民。
早晨六點二十分，車子抵達集結地。
這是一片位于山腳下的開闊地，原本應該是個大型物流園區。此刻，園區里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車輛：軍用卡車、裝甲運兵車、重型火炮牽引車，甚至還有幾臺體型龐大的源能機甲——高達八米的鋼鐵巨人，胸口位置鑲嵌著藍色的源能核心，在晨光中散發著幽幽光芒。
園區中央搭起了數十頂大型軍用帳篷，不時有穿著不同制服的覺醒者進進出出。有的來自龍城衛，有的來自各大學院，還有一些穿著世家私軍的服飾。
空氣中彌漫著機油、汗水和源力混合的復雜氣味。
“到了。”陳銘停下車，“第七前線指揮部在3號帳篷。你們登記后，會分配到具體的防區和任務。”
五人下車，背好各自的裝備。
林夜抬頭看向天空——東方已經泛白，但陽光被一層薄薄的灰云遮擋，讓整個世界看起來都灰蒙蒙的。更遠處，天地交界的地方，隱約能看到一絲不正常的暗紫色光暈。
那是深界通道的能量輻射，距離至少還有一百公里，卻已經能被肉眼察覺。
“走。”
他們穿過忙碌的人群，走向3號帳篷。
帳篷里比外面看起來要大得多，顯然是用了空間擴展技術。內部被分成幾個區域：作戰指揮區、情報分析區、物資調配區、人員登記區。
一個穿著龍城衛少校軍服的女軍官正在登記處忙碌，她看起來三十出頭，短發，眼神銳利，左臉頰有一道淡淡的疤痕。
“名字，單位，實力等級。”她頭也不抬地說。
“林夜，北斗學府星火研究組，心燈境二階。”
“葉鋒，北斗學府星火研究組，心燈境一階。”
“蘇璇，北斗學府星火研究組，筑基金境后期。”
“錢多多，北斗學府星火研究組，筑基金境后期。”
“葉蕓，北斗學府星火研究組，筑基金境中期。”
女軍官抬起頭，目光在五人身上掃過，尤其在林夜臉上停留了片刻。
“林夜？那個全球冠軍？”
“是我。”
“李長青副部長交代過。”女軍官表情緩和了一些，從桌上拿起五塊身份牌，“你們的隊伍編號是d-7，隸屬于第七機動防御大隊。這是你們的臨時身份識別牌，貼身佩戴，不要丟失。”
身份牌是金屬材質，正面刻著編號和所屬單位，背面有復雜的符文回路——應該是某種定位和識別裝置。
“你們的防區是c-12區，位于城市東側外圍，長白山通道的東南方向。”女軍官調出電子地圖，投影在桌面上，“這一片是丘陵地帶，有少量居民點和農田。防御工事已經在連夜修建，但時間倉促，不會太完善。”
地圖上，c-12區被標注為黃色——中等危險等級。周圍還有幾個紅色區域，那是預計的主攻方向。
“你們的任務有三項：第一，協助固守現有防線，阻擊越過主防線的深界生物；第二，清理滲透進防御圈的小股敵人；第三，必要時支援相鄰防區。”
她看向林夜：“作為隊長，你有自主判斷權。如果防線崩潰，允許后撤至第二道防線，但必須確保不放過任何超過十頭以上的深界生物集群進入市區方向。明白嗎？”
“明白。”
“另外，”女軍官壓低聲音，“李副部長特別交代，如果你在戰場上發現了什么...特殊的東西，可以優先處理，不必拘泥于防區限制。具體情況，他會直接聯系你。”
特殊的東西？林夜立刻想到了混沌谷。
看來，李長青確實希望他能去那里看看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
“領取裝備和補給，在7號區域待命。獸潮預計在今天中午到傍晚之間爆發，隨時可能接到出擊命令。”女軍官遞過來一張物資清單，“去吧，祝好運。”
......
上午八點，7號待命區域。
這里是一片用集裝箱臨時搭建的休息區，里面擺著行軍床和簡易桌椅。已經有不少覺醒者隊伍在這里等待，氣氛凝重而壓抑。
林夜五人找了個角落坐下，開始檢查剛領到的裝備。
除了自身的武器護甲外，指揮部還配發了標準作戰包：三天的口糧和水、急救包、信號彈、戰場通訊器、以及兩枚威力不小的源能手雷。
蘇璇仔細檢查著通訊器：“這是最新型號的戰場網絡終端，有短距離加密通訊功能，還能接收指揮部統一指令。范圍...大概五公里。”
“五公里夠用嗎？”錢多多問。
“在平原地區可能不夠，但我們是丘陵地帶，有地形起伏，實際通訊距離會更短。”蘇璇皺眉，“所以，一旦分散，要盡快匯合。”
葉鋒擦拭著自己的長劍，劍身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。突破心燈境后，這把陪伴他多年的劍似乎也發生了某種變化——劍身內部的源力回路更加明亮，揮動時隱約有風雷之聲。
葉蕓在整理醫療包，將指揮部配發的藥品和自己準備的合并歸類。她的手有些抖，被林夜注意到了。
“緊張？”他問。
葉蕓咬了咬嘴唇：“嗯。我...我沒經歷過真正的戰爭。以前最多就是小隊任務，面對幾頭、十幾頭深界生物。但這次...”
“這次也一樣。”林夜說，“只是數量多一些。記住，再多的敵人，也是一頭一頭殺的。保持冷靜，聽從指揮，相信隊友。”
他的話讓葉蕓稍微平靜了一些。
錢多多正在調試自己新領到的一面重型塔盾。盾牌是合金材質，表面刻有防御符文，注入源力后能展開一面直徑兩米的光盾。
“這玩意兒夠沉。”他嘟囔，“但防御力應該不錯。”
“你的任務是保護蘇璇和葉蕓。”林夜說，“她們是輔助和支援，需要近戰掩護。葉鋒和我負責主攻和機動。”
“明白。”
時間一分一秒過去。
帳篷外不時傳來車輛駛過的聲音、命令的呼喊聲、還有遠處隱約傳來的機械轟鳴——那是在加緊修建防御工事。
上午十點，帳篷里的廣播突然響起：
“所有機動防御隊注意，所有機動防御隊注意。前線觀測站報告，長白山深界通道能量峰值突破臨界點！獸潮爆發倒計時，預計三小時內！重復，獸潮爆發倒計時，預計三小時內！”
帳篷里的氣氛瞬間緊繃。
有人開始檢查裝備，有人低聲祈禱，有人面無表情地坐著，但握武器的手都在微微顫抖。
林夜閉上眼睛，混沌心燈全力運轉。
在他的感知中，東北方向的天空，那股壓抑的深界氣息正在瘋狂攀升！就像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，內部積聚的能量已經達到了！
更可怕的是，在那股氣息中，他感知到了不止一種“意志”。
除了災厄之眼那種高高在上、俯瞰眾生的君主級意志，還有數十道相對弱一些，但同樣充滿暴虐和饑餓的意志——那是領主級深界生物！
“不止一頭君主級...”林夜睜開眼睛，臉色凝重，“至少有三十頭以上的領主級，混雜在獸潮中。它們是先鋒，也是指揮官。”
“三十頭領主級？！”錢多多差點跳起來，“那相當于三十個天命境強者！我們這邊...”
“我們這邊也有。”蘇璇看著通訊器上剛接收到的情報，“指揮部已經調集了二十四個天命境強者，分布在各主要防區。另外，圣域境強者...有五位已經就位。”
“五位對一位君主級，夠嗎？”葉鋒問。
沒有人回答。
因為答案，每個人心里都清楚。
......
中午十二點十七分。
第一波沖擊來了。
不是從長白山主通道方向，而是從側面——三道臨時撕裂的界隙裂縫在城市東北方向五十公里處同時打開！
每道裂縫都長達百米，紫色的能量如同瀑布般傾瀉而出！緊接著，無數黑影從裂縫中涌出，如同決堤的洪水！
“警報！警報！檢測到大規模深界生物群！數量...超過五萬！方向：c-8至c-15防區！”
指揮部廣播的聲音帶著急促。
“所有機動防御隊，立刻前往預定防區！重復，立刻前往預定防區！”
帳篷里的覺醒者們霍然起身！
林夜五人抓起裝備，沖出帳篷。
外面已經亂成一團。車輛引擎轟鳴，人員奔跑呼喊，遠處傳來刺耳的防空警報聲——那是給市區居民的預警。
“d-7隊，這邊！”一個傳令兵跑過來，“你們的運輸車在7號車位，司機會送你們到c-12區前沿！”
五人跳上一輛裝甲運兵車。車子立刻發動，顛簸著駛出集結地，沖上通往防區的公路。<b>><b>r>車窗外，景象觸目驚心。
天空已經變成了暗紫色，陽光被完全遮蔽。遠處的山脊線上，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黑點正在移動——那是獸潮的先頭部隊，距離至少還有二十公里，但數量之多，已經形成了黑色的潮水！
更近一些的地方，幾架武裝直升機正在盤旋射擊，機炮的火舌在空中劃出明亮的軌跡。地面不斷有baozha的火光閃現，那是炮兵部隊在進行火力覆蓋。
“坐穩了！”司機大喊，“前面路段可能被炮擊！”
話音未落，一枚流彈落在公路前方三十米處！
轟！
土石飛濺，路面被炸出一個大坑。司機猛打方向盤，車子幾乎側翻，險險避開。
但沖擊波還是讓車內眾人東倒西歪。
“咳咳...”錢多多撞在車廂壁上，咳出一口血沫。
“胖子，沒事吧？”葉蕓急忙問。
“沒事...就是磕了一下。”錢多多抹了把嘴，“他娘的，這還沒到前線呢！”
林夜穩住身形，透過車窗觀察外面的戰況。
天空中，已經有飛行類深界生物突破了防空網！那是種類似巨型蝙蝠的生物，翼展超過五米，口中能噴吐腐蝕性酸液！幾架直升機正與它們纏斗，但數量差距懸殊。
一頭蝙蝠生物被機炮打爆，化作漫天血雨。但另一頭趁機撲向一架直升機，利爪撕開了駕駛艙！
直升機旋轉著墜落，在地面炸成一團火球。
“這樣下去不行。”葉鋒握緊劍柄，“空中優勢一旦喪失，地面壓力會倍增。”
“指揮部會有安排的。”林夜說，但他心里也沒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