伍茗背了一晚上的世界史就睡了。
第二天,上午十點。
體育課,極限飛盤。
據謝知行當時幫她選課時所說,這極限飛盤的老師只會在第一節和最后一節出現。
啟穹學院北區的操場很大,被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草坪像一塊巨大的綠色地毯。
伍茗是第一個到的,她找了個最偏僻的位置,在草坪的邊緣坐下,背靠著一棵樹,開始發呆。
她穿著最普通的襯衫,黑色的長褲,鞋子還是最近買的黑色運動鞋。
陽光很好,但照不到她這里。
過了大概十分鐘,另一個人影出現在了操場的入口。
對方似乎也偏愛安靜的角落,視線在空曠的操場上掃了一圈,最后落在了伍茗所在的那棵樹附近。
他沒有立刻靠近,而是在距離少女大概五米遠的地方停下,也學著她的樣子,靠著樹干坐了下來。
兩人之間隔著一段恰到好處的、互不打擾的距離。
沉默在他們之間蔓延。
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。
“伍茗同學。”
顧晏清笑著開口了。
伍茗抬起頭,看向對方。
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,在男人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
今天他穿了一件薄款的灰色運動衫,深栗色的頭發用一條白色的發帶束在腦后,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和清晰的下頜線。
“好巧啊,你會選這個課。”
他開口,聲音很輕。
少女點了點頭,應了一聲:“嗯。”
“我叫顧晏清。”
他又補充了一句,盡管他猜她已經知道了。
“伍茗。”
她報上自己的名字。
然后,兩人之間又恢復了沉默。
伍茗繼續發呆。
她看著操場另一端,幾個穿著籃球服的男生正在打球,傳來模糊的喊叫聲和籃球拍擊地面的聲音。
很遠,像另一個世界。
顧晏清也沒有再說話。
他從隨身的布袋里拿出一個小小的速寫本和一支炭筆,低著頭,不知道在畫些什么。
筆尖在紙上摩擦,發出沙沙的聲響,和風聲混在一起。
時間就這樣過著。
“你看起來,和他們都不太一樣。”
他的視線依然落在速寫本上,沒有抬頭。
“哪里不一樣?”少女問。
“你很安靜。”
顧晏清說。
“就算在人群里,也像一個人待著。”
他停頓了一下,抬起眼,灰綠色的眸子看向她。
“昨天中午,你也是這樣。”
午休快結束的時候,越來越多的人涌入操場。
他們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,聊著天,打鬧著。
c級和d級的學生自然地占據了操場中央最開闊的位置,e級的學生則分散在周邊。
沒有人靠近伍茗和顧晏清所在的這棵樹下。
一個是因為顧晏清這個s級的存在感太強,另一個,是因為伍茗的f級身份太礙眼。
“你和陳瑾同學,也是朋友嗎?”
顧晏清看似不經意地問,手里的筆沒有停。
“是。”伍茗回答。
她回憶了一下,補充道:“他還是我的雇主,也是我的學習搭子。”
這個回答讓顧晏清的筆尖停頓了一瞬。
朋友?雇主?學習搭子?
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,顯得有些奇怪。
“這樣。”
男人點了點頭,沒有追問下去。
“那謝知行同學呢?你們看起來是很好的朋友。”
“是。”
伍茗這次回答得很快。
顧晏清語氣如常:“謝知行同學確實是個很好的人。”
“只是運氣不太好。”
男人的視線從速寫本上移開,望向操場上那些喧鬧的學生。
“學生會會長的競選,對他來說會很困難。謝家那邊……尤其是他的姐姐,不會輕易讓他得償所愿的。”
困難。
伍茗想起了昨天晚上,謝知行在電話里疲憊的聲音。
又想起了論壇上,那個叫謝薇雪的女孩被眾人追捧的照片。
喝下午茶和穿漂亮衣服,對謝知行來說,確實是困難的。
“他需要幫助嗎?”少女平靜的問。
“你有辦法幫助他?”
顧晏清轉過頭,望著面無表情的她。
“我可以解決他的姐姐。”
“價格可以商量,既然是朋友,可以打折。”
空氣仿佛凝固了。
風吹過,樹葉發出嘩啦啦的響聲,蓋過了操場遠處傳來的喧鬧。
顧晏清臉上的微笑消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