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那顆淬煉了數百年的不敗劍心,在這一刻,碎成了齏粉。
他仰著頭,看著那個小女孩又一次爬上滑梯,又一次帶著滿天絢爛的劍道法則滑下,發出了開心的笑聲。
每一次滑落,都是一次大道的演化。
每一次劍鳴,都是一次對終極劍理的詮釋。
可這種演化和詮釋的方式……
獨孤求敗張了張嘴,一口老血涌上喉嚨,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。
他感覺自己這幾百年的劍,都練到了狗身上。
李擎蒼看著跪在地上的獨孤求敗,臉上露出一副“我就知道”的神情,他走上前,拍了拍獨孤求敗的肩膀。
“道友,現在明白了嗎?”
“前輩的境界,豈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揣測的?”
“你以為那是玩具?那是大道至簡!你以為那是褻瀆?那是返璞歸真!”
“前輩這是在告訴你,劍的形態,不重要!殺伐,只是劍道最低級的表現形式!真正的劍道,是守護,是快樂,是讓一個孩子露出笑容!”
李擎蒼一番話,說得自己都熱血沸騰。
獨孤求敗腦子里“嗡嗡”作響,一個字都沒聽進去。
他只是呆呆地看著那座滑梯,看著那漫天飛舞的法則碎片,感覺自己的三觀正在被反復碾壓,重塑,再碾壓。
就在這時,一道悠悠的、帶著幾分滄桑和認命的嘆息聲,從旁邊傳來。
“唉,又瘋一個。”
獨孤求敗機械地轉過頭,看到一個散發著柔和白光的人形光團,正飄在半空中,盡職盡責地充當著路燈。
那光團身上,散發著純粹到極致的劍意,氣息與葬劍谷同根同源。
獨孤求敗瞳孔一縮。
“你是……守劍靈?”
那光團,正是老光。
他瞥了跪在地上的獨孤求敗一眼,語氣平淡。
“大驚小怪,習慣就好。”
“你看我。”老光指了指自己,“我以前還是葬劍谷扛把子呢,現在不也照樣在這發光發熱,為愛發電嗎?”
為愛……發電?
獨孤求敗又聽到了一個他無法理解的詞。
老光看著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,似乎是想起了當初的自己,難得地多說了幾句。
“別掙扎了,沒用的。”
“你以為你看到的就是極限了?”
老光抬起下巴,朝著院子里那個趴在用萬年養魂木搭建的狗窩里,正懶洋洋打哈欠的黑獸努了努嘴。
“看到沒,那位,幽冥麒麟,太古兇獸,平時負責看守菜園子,偶爾兼職一下光合作用輔助儀。”
他又指向那個正在和稀泥的骷髏架子。
“那位,魔界元嬰魔將,骨煞大人,現在的職位是首席園丁兼裝修工,偶爾客串管家。”
最后,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個正在對著一堆斷劍發呆的瑤池圣女身上。
“那位,瑤池圣地未來的接班人,目前正在攻讀《論一顆大蒜的自我修養》博士學位,實習崗位是廚房剝蒜工。”
老光飄到獨孤求敗面前,語重心長。
“兄弟,看開點。”
“能跪在這里,已經是你的福分了。起碼,你還有機會看到大道。想當初我,直接就被安排去給衛生間當照明了。”
“咱們這種,來了就是打工人,要找準自己的定位,懂嗎?”
獨孤求敗張著嘴,感覺自己的腦子徹底成了一團漿糊。
劍圣……是什么定位?
就在他懷疑人生的時候,內殿的門開了。
一個穿著樸素青衣的年輕人,打著哈欠走了出來。
他看到院子里亂糟糟的景象,皺了皺眉。
然后,他的目光落在了跪在門口,神情呆滯的獨孤求敗身上。
凌云上下打量了他一下。
嗯,新面孔,氣息……好像有點扎手?不過看起來挺結實。
凌云指了指旁邊那堆砌得歪七扭八,充滿了“破碎感和隨機性”的圍欄。
“你,新來的?”
“會砌墻嗎?”
“過來搭把手,那個后現代解構主義風格,他們好像沒整明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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