慶歷四年的秋雨泡軟了和州城垣,包拯的獬豸補子沾滿青弋江畔的霧氣。他卸下稅監的紫袍,改披葛布直裰踏入藥材市集時,腰間玉佩已換成烏木算盤——十二檔檀木珠子浸透苦艾香,撥動時驚起數只嗅藥的白頭翁。
    "客官要尋地道白錢?"藥鋪伙計的眼珠在包拯的川柏背簍上打轉,指尖悄然抹去柜面浮灰,露出三道指甲劃痕——正是官差約定的暗號。后堂飄來的徽墨香里混著鐵銹味,包拯的混元氣激得秤盤輕顫,秤砣底部的程氏私印赫然映在銅鏡中。
    子夜查賬時,公孫策的鐵骨折扇掃過稅冊,扇面《貨殖圖》上的商隊竟與茶莊輿圖暗合。他忽然以扇叩盞,浮沫聚成"影青"二字:"大人可聞出這雨前茶摻了浮梁瓷粉?"話音未落,窗外掠過道青影,瓦當墜地碎成八瓣——正是官窯特供的冰裂紋器。
    包拯夤夜探訪程氏瓷窯,窯工腳鐐磨出的血痕滲進匣缽。他佯裝驗貨,指尖撫過影青瓷的冰裂紋,混元氣震得瓷片簌簌剝落。晨霧中歸途,竹筏下暗流卷來片帶墨跡的魚鱗,正是歙縣貢墨的松煙殘渣。
    升堂那日,程員外披著狐裘喊冤:"大人明鑒!"他腰間蹀躞帶的玉鉤忽然崩斷,墜地碎出半粒帶符咒的五石散。公孫策展扇輕搖,盤問他去年稅收去向。
    退堂時,包拯將稅銀熔作獬豸像。鐵水澆入模具的嘶鳴里,青弋江上漂來艘滿載山筍的商船。老船公哼著采茶調,艙底滲出的卻不是江水,而是祁門紅茶混著徽墨的稠漿——那墨香竟與程府暗室的密賬同源。
    子時的梆子聲滲進程府高墻時,包拯的混元氣已震松西廂房的青磚。公孫策折扇掃落梁間蛛網,蛛絲飄向博古架上的越窯秘色瓷。
    "大人當心!"雨墨突然踢翻腳凳,紫檀凳腿裂出半截帶血槽的袖箭。包拯袖風卷起案頭歙硯,墨汁潑在《富春山居圖》上,絹本褶皺處顯出道朱砂批注:丙戌年霜降,程窯供銀三千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