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沉沉,王府西跨院的燭火搖曳不定,將宋雁亭挺拔的身影拉得頎長。他負手立在窗前,望著院中那株剛抽新芽的海棠,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。
“欽天監本來就說過,她這一胎…并不會太順利,很可能是你嫂子的變數。”
說到這里,他頓了頓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,“雖然還不知好壞,不管如何,她的變數,就是本王的變數。”
宋舒音端坐在坐榻上,聞猛地抬起頭,一雙杏眼瞬間盈滿了水汽。她從未見過哥哥這般模樣,那日即便面對千軍萬馬,他也是氣定神閑,運籌帷幄。
可此刻那雙深邃的眸子里,竟藏著她讀不懂的擔憂與決絕。“哥哥!”她聲音發顫,起身撲過去抓住宋雁亭的衣袖,“嫂子不會出事的,你也不許!我好不容易才有了家人,你不能丟下我不管!”
宋雁亭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,轉過身來摸了摸她的腦袋,指腹擦去她臉頰滑落的淚珠:“別急,現在一切都說不準,只是有些事要提早做打算,你乖乖聽話。”
他何嘗不知道這話會讓妹妹心慌,可他必須說清楚,有些責任總要有人承擔,若真到了那一步,小六的政權已經逐漸穩固,唯有這個妹妹他放心不下。
宋舒音吸了吸鼻子,紅著眼睛倔強地搖頭:“找神醫啊!京城里那么多有名的大夫,咱們再去民間尋那些隱世的神醫,只是生孩子而已,一定不會有事的!”
她越說越激動,握著宋雁亭衣袖的手也越發用力,“我還等著咱們家里的人越來越多呢,等嫂子生了小侄子或者小侄女,我就教他們讀書寫字,帶他們去放風箏,我再生幾個讓他們作伴,咱們一大家子多熱鬧。”
她孤單了太久,從前被人囚禁看人臉色,后來又被老皇帝覬覦,還險些丟了性命,直到遇見哥哥,才真正體會到親人的溫暖。
如今哥哥有了嫂嫂和未出生的孩子,她也有了心儀的周列,眼看日子就要圓滿,她怎么能接受任何意外發生。
宋雁亭看著妹妹眼中的期盼,心中一陣酸澀,聲音放柔了些:“別怕,你現在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。不止是我,小六也是你的家人,他會護著你的。”
周列雖然性子冷了些,但對舒音的心意是真的,這一點他看得清楚,就算他真會變,小六也饒不了他,這些他自然都會安頓給小六。
“那嫂子知道嗎?”宋舒音仰著頭問,她忽然想起嫂嫂平日里那副從容淡定的模樣,若是嫂嫂知道欽天監的預,會不會也像哥哥這般擔心?
“她當然知道,可在懷孕之前,誰也不知道會這樣。”
宋雁亭嘆了口氣,目光飄向窗外那輪朦朧的月色,“有了孩子后,欽天監才看清楚了孩子的星象,但既然已經懷上了,她自然不忍心再扼殺我們的孩子。”
說到謝棠,他的眼神不自覺地柔和下來,“她的心態倒是比我好得多,一直覺得不過是生個孩子而已,別人可以她也可以,還總笑話我小題大做。”
“一定是這樣的!”宋舒音用力點頭,仿佛這樣就能讓預失效,“嫂子那么厲害呢,她既能領兵打仗,又能打理王府內務,比很多女人,不…比很多男人都厲害,生孩子這種事肯定難不倒她!”
宋雁亭扯了扯嘴角,想擠出一個寬慰的笑容,卻怎么也笑不出來。
他當然希望謝棠能平安順遂,可欽天監的話如同一塊巨石壓在他心頭,讓他不敢有絲毫懈怠。
“我當然也希望是這樣,但有些事必須提前安排好。”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紫檀木的盒子,放在桌上推到宋舒音面前,“王府的地契,還有庫房的鑰匙,都由你保管。”
宋舒音看著那個精致的木盒,瞳孔猛地一縮,她下意識地往后退了退,搖著頭說:“哥哥,我不要這個,這些本該是嫂嫂保管的,我不能要。”
“聽話。”宋雁亭的語氣重了幾分,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,“親事也要提前辦,半個月后就讓你和周列成婚。若能順利,一切都好,如果真有什么意外,你就是這里的主人。”
他必須把所有后路都安排好,謝棠是他的命,可舒音也是他最親的人了,他不能讓舒音在他出事之后無依無靠。
宋舒音從沒見過哥哥這么嚴肅,此刻他眼中的沉重卻讓她渾身發冷。她知道哥哥不是在開玩笑,心中的恐慌如-->>同潮水般涌來,聲音帶著哭腔:“哥哥,是不是真的會發生不好的事?”
宋雁亭也不想讓她如此憂心,可他不能拿謝棠的性命去賭。他拍了拍她的腦袋,起身道:“行了,天塌了有哥哥頂著呢,你好好等著當新娘吧。只要你過得好,我也就沒什么牽掛的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