藺昌民呆立在原地,心中涌起滔天巨浪。
他當然聽過。這是一種精神疾病。
“大少奶奶覺得這是不可讓外人知曉的瘋病,所以,她從不允許西醫給她看診,也不愿意去醫院,而我不知內情不慎診斷出了她的病況,她便要殺我滅口。”
沈姝婉說不下去了,淚水再次模糊了視線。
那些葬身火海的人,與她素未謀面,僅僅因為她的一句謊,就葬送了性命。
鄧媛芳有罪,她亦是罪人!
“豈有此理!簡直是無法無天!”藺昌民猛地一拳砸在樹干上,發出沉悶的響聲。他胸膛劇烈起伏,鏡片后的雙眼燃燒著怒火,“我這就去找大哥!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他!鄧媛芳如此行徑,天理難容!藺家絕不能與這等人家為伍!”
“不!三少爺!不要去!”沈姝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。
藺昌民不解地看著她,“為什么?難道就讓鄧家如此逍遙法外?”
“我們沒有證據!”沈姝婉仰著頭,淚眼婆娑,“剛剛所說的一切,到了警官面前,不過是我的一面之詞,妄自揣測!我們根本沒有確鑿證據證明,是鄧家人放的火。”
藺昌民一怔。
“而且,鄧家既然敢做,就一定有把握讓警方查不到他們頭上!他們有的是錢和勢,找幾個亡命徒,制造一場意外火災,太容易了!我們現在去說,不僅沒有任何真憑實據,還會打草驚蛇!”
沈姝婉深吸一口氣,字字誅心:“還有,三少爺您有沒有想過,大少爺為何要娶大少奶奶?”
藺昌民眉頭緊鎖。
在港城,連三歲幼童都知道,港城有三大豪門,分別是太平山頂的香江藺氏,九龍塘的寶林鄧氏,淺水灣的匯豐施氏。
他的父親藺三爺跟施家交情篤厚,作為大房的大少爺,自然只能去籠絡鄧家。
沈姝婉冷分析,“有三房虎視眈眈,藺大少爺的家主之位尚不穩定,他迫切需要鄧家這樣的外援。所以,就算三少爺您現在跑去告訴大少爺,說他的妻子有瘋病,殺了八十八條人命,他也只會覺得你在挑撥離間,破壞藺鄧兩家的關系。別說大少爺,就算是老太太知道了,也不會允許大少奶奶認下這樁罪。”
藺昌民的臉色越來越難堪。
他知道沈姝婉說的都是實話。
一股巨大的無力感攫住了他。
明明知道殺人兇手是誰,卻無法昭告天下,無法為死者伸張正義!
這種憋屈和憤怒,幾乎讓他窒息。
“難道這些人白死了嗎?”藺昌民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。
沈姝婉目光投向那片依然冒著青煙的廢墟,眼神幽深如古井。
“不會的,”她肯定地說道,“所有踐踏生命的人,總有一天會付出代價。”
她看向藺昌民,眼神復雜,“但現在,我們首先要找到切實的證據,讓鄧家有口難辯,無法翻身的證據。”
她的聲音很輕,卻讓藺昌民心頭一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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