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伯母,珺哥哥,你們別吵了,”一個嬌柔婉轉的女聲插進來,是周珺的青梅楊采薇,“嫂子在藺公館當奶娘,別說月例銀子,主子賞賜的金銀細軟怕也不少,怎會拿不出錢呢?要不我去找嫂子問問?”
“找她?”周王氏的聲音陡然拔高,“上回我去連個銅板都沒要到!昨兒說是休沐,人影也沒見著,就派了個不知所謂的醫生來給蕓兒看病。可恨這蕓兒也是個命硬的,幾日沒吃頓好飯,竟然也活蹦亂跳的,難怪她娘都不肯疼惜她!”
沈姝婉在門外聽得心中冷笑。蕓兒果然沒病!是這個老太婆故意騙她,想從她這兒訛錢!
同時她又忍不住心疼起來。可恨聽老太婆這樣說,恐怕蕓兒好幾日都沒吃飽飯了!幸好她回來看看,不然蕓兒沒病都能給她們餓出病來!”
屋里,楊采薇小聲嘀咕道,“嫂子向來勤儉持家,怎會沒有余錢剩下?別是嫂子自個兒私藏了……”
周珺聞皺了皺眉,“不會吧?婉娘的性子,她想不出藏錢的招數。應該是真的病了,主家見她不干事,自然克扣了分例。”
“呵呵,雖如此說,采薇的話也有幾分道理,”周王氏本就一肚子火,正愁沒人給她泄憤,“你是沒瞧見,她現在的身段皮肉,養得跟富家太太似的!保不齊在高門大戶里,被哪個爺們看上勾搭去了,家不要了,女兒也不要了!”
楊采薇本來還被周珺說得訕訕的,聽了周王氏這般說,連連點頭幫腔,“是啊是啊,珺哥哥,人心難測,你還是當心點兒。”
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大,吵得周珺心生煩悶,他猛地將書往搖籃處重重砸去。
“安靜點!”周珺厲聲喝道。
孩子卻哭得更厲害了。
周王氏罵道,“哭哭哭!沒根的敗家賠錢貨,除了哭你還有什么用?連你親娘都不要你了,誰還有空管你?”
墻角破舊的搖籃被書砸得猛烈搖晃,差點兒把竹筐中的嬰孩摔下來。
屋外,沈姝婉的心瞬間揪緊,冰冷的恨意纏上心肺,仇恨讓她喘不過氣來。
這就是她曾經掏心掏肺奉獻生命的家人!他們所有的溫存體貼,全都是偽裝!
前世的她直到死才看穿他們的真面目,簡直是被豬油蒙了心!
她已經下定決心,這次回來,定要把蕓兒從這個家里帶走。
大概是受到了驚嚇,那本書摔落后,孩子沒再哇哇大哭了,取而代之的是貓兒般斷斷續續的嗚咽。
屋內平靜了一會兒,周珺臉上的煩躁逐漸褪去,轉而變得陰沉可怖。
“不,我仔細想過了,婉娘她不會,也不敢,”他站起身,拍了拍長衫上的灰塵,臉上出現莫名的堅決,“那個女人早就被我拿捏死死的,眼中只有我和女兒,又怎會拋棄這個家?娘,定是您去要錢的時候,語氣太沖嚇著她了。我早教過您,對付她這樣的,您得軟著性子哄著來。”
周王氏被他這番篤定的說辭,搞得自我懷疑起來。
難不成真是自己把她逼得太狠了?
周王氏癟癟嘴,卻沒再反駁,“行行行,就你最會哄女人。今兒她歸家休沐,你倒是趁機去把她手里的錢哄出來啊!家里都快揭不開鍋了!”
周珺看向搖籃里的嬰兒,“娘放心,如今蕓兒病了,婉娘不會不管的。”
木門“吱呀”一聲被推開了。
院內一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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