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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仙人降臨,自古以來都是祥瑞之事。
    那是百獸齊鳴,萬民敬仰的盛況。
    然而今時今日,天卻裂開一道口子。
    天裂。
    十二輪烈陽強行擠入凡塵。
    仙神不為降下富澤而來,不為天下蒼生而來。
    只有私欲,只為發泄滿腔仇恨與怒火。
    天地之間本源靈氣翻涌如潮,如被蕩開的海潮般被仙神之力推開。
    為首的金甲神將‘子鼠’,一腳踏碎了浮峰之巔的流云。
    他身后,十一尊神將列陣而立,氣機相連,硬生生在這本源靈氣彌漫的人間踩出了一片‘純凈之地’。
    一處,灰靄遍布的純凈之地。
    灰色霧氣如同鎧甲中積蓄已久的灰塵,隨著十二名神將向前邁步絮絮落在地上,又如墨水般在本源靈氣中暈染。
    本源靈氣與灰靄難以相融,如涼水濺入沸騰的油鍋,呲呲作響。
    仙威如獄,深不可測。
    強。
    足以碾碎一域的強。
    那是生命層次上的差距,宛如蜉蝣見蒼天。
    子鼠目光掃過地上畢月烏和土府星的殘尸,冷哼一聲。
    “兩個廢物。”
    若不是這倆廢物辦事不力,他們何需被天帝逼迫下界處理這爛攤子?
    隨后,他看向浮峰之上,唯一站著的活人。
    白衣勝雪,蒼白了一半的頭發肆意披散在腦后,隨風狂舞。
    那個凡人劍修站在斷崖邊,手中提著一把黑劍,身上沒有絲毫靈力波動,靜得像一塊石頭。
    “便是你?”子鼠眉毛一擰,卻是不明白為何土府星和畢月烏會死在區區這么一個凡人劍修手中。
    他懷疑是不是哪里搞錯了?
    可,站在尸體邊的,不就是兇手么?
    管他三七二十一,隨便抓個回去先交差!
    子鼠抬手,掌心金光匯聚,化作一道足以禁錮時空的金色法旨。
    “天帝有令,拿你歸案。”
    “跪下。”
    聲如雷震。
    十二道真仙威壓疊加,化作一座無形的大山,轟然砸落。
    浮峰震顫,碎石崩飛。
    陳懷安衣衫獵獵,發絲狂舞,但他的脊梁,依舊挺得筆直。
    他緩緩抬眼。
    眸底無波,唯有半醉半醒的疏狂。
    “你們來的正好。”
    陳懷安手指輕彈劍脊,聲音清冽,玉珠落盤。
    劍意在他周身升騰。
    “本尊剛得了一句詩,這人間盛不下,正缺幾個仙人來試劍。”
    “瘋子。”
    子鼠瞳孔微縮,常年征戰的直覺讓他嗅到了一絲極度危險的氣息。
    “結陣!鎮殺!”
    十二元辰瞬動。
    金光如潮,瞬間淹沒了浮峰之巔。
    十二道毀滅性的神通匯聚一處,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金色巨掌,帶著從天而降的絕殺意志,朝著那個渺小的身影狠狠拍下。
    風,停。
    云,止。
    這一掌,斷絕生機。
    這一掌,避無可避。
    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,響起了一聲狂放的吟哦。
    “君不見……”
    陳懷安動了。
    黑鱗劍出鞘一寸,一股浩蕩奔涌的水汽,驟然充斥天地。
    “……黃河之水天上來!”
    錚——!
    劍光乍現。
    那不是一道光,那是一條河。
    一條由億萬道劍氣匯聚而成的、從九天之上傾瀉而下的銀河。
    劍意如水,其勢如天。
    那只封鎖了空間的金色巨掌,在這股“天上來”的浩蕩劍河面前,竟顯得如此渺小。
    巨掌未落,便已被劍河沖刷得支離破碎。
    “這……這是什么劍意?!”
    子鼠驚駭欲絕,他感覺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人,而是整個蒼穹傾倒下來的重量。
    陳懷安沒有回答。
    他只是醉眼朦朧地向前踏出一步,遞出了下一劍。
    劍勢一轉,原本浩蕩的劍河驟然變得決絕,帶著一股一去不-->>回的慘烈。
    “奔流到海……”
    陳懷安的身影穿過了那堅不可摧的戰陣。
    “……不復回。”